小雨淅淅沥沥在下,雾很大,整个海滨小城被大雾笼罩着,似乎天要压下来。
孤单的小雅站在阳台,抱紧双肩,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2006年6月20日那一天。
那天,小雅要去济南。其实也只是猛然间突兀出来的想法,也可以说是她一夜无眠的产物。
突然想看看大明湖,想看看趵突泉,想瞻仰李清照。所以打电话定了座位,匆匆的洗漱完毕,换上那套“意大利圣罗兰”牛仔套装。1米70的她显得格外休闲与洒脱。揽镜自照,看着镜子里修长的自己,很满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吐了吐舌头,背上那个米奇的休闲包,随便抓了本“佛经”,踩着高跟鞋,出发了。
上了开往济南的豪华大巴,发现她预订的座位边上坐着一位陆军中尉军官,橄榄绿的军装迷惑着小雅的眼睛,肩上那熠熠生辉的星星闪光耀眼。小雅紧张地走过去,他急忙站起来,狭窄的座位,小雅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忙跟他说:“对不起。”他只对小雅报以微微一笑。
坐到他的里面,车也就出发了。
小雅心想,真好,这一路她可以很放心的看书、睡觉了,因为身边的军官她会很安全。
美美的变换着最舒服的姿势坐好,拿出她的“佛经”仔细阅读,揣摩。时而凝神静思、时而眺望车窗外,时而瞻前顾后,她最喜欢乘车的感觉,没有谁认识谁,无所顾忌的眺望哪里都可以。小雅看看车里其他的人,有的在说笑、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CD。
而同座的他似乎一直都在注视着小雅。
合上书,小雅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问他:“你的部队在这里?”他说:“不是,在济南,家在这里。你信佛吗?”小雅优雅地笑了笑说:“不是那种着魔般的迷信,而是心中有它。喜欢佛经里的那些话,很深奥,非常的有道理,读它可以修身养性,有利而无弊。”
他问小雅:“你是在这里工作还是在济南工作?”小雅告诉他:“哦,我在这里工作,此次去济南,纯粹是一时冲动。”他微笑,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他微笑的样子很好看,小雅仔细打量着他,给她的感觉是,他已结婚,而且年龄在26到30岁之间,老婆不会是个贤内助。因为他的那双皮鞋全是泥巴。如果是小雅,她肯定不会让身为军官的老公穿这么脏的皮鞋去单位。
想着这些,小雅莫名的笑,笑自己的荒唐,笑自己刚才心中那种荒唐的想法。
小雅不再笑,看着窗外,她喜欢车外边的人与景慢慢消失在身后的感觉。
身边的他,从口袋里掏出MP3告诉小雅说:“听歌吧?你喜欢听什么歌?”听见他的话,小雅转回头,没有犹豫,便乖乖的拿起他递过来的一个耳塞放进耳朵里。他却把MP3塞到小雅的手里说:“你自己找你喜欢听的歌吧。”说完就把另一个耳塞放到他自己的耳朵里,依着座椅闭上眼睛。小雅用修长的手指翻找着,突然找到了那首她最爱听的歌——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小雅按下了重复播放键,MP3里反反复复重复播放的都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听着,回忆着曾经深爱自己的那个陆军军官,这首歌便是那个,她曾经深爱的人教给她的,可是现在那个人在哪里?想着往昔的一幕幕,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居然忘记身边有他、居然忘记他和自己在同听一首歌。
小雅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擦掉泪。
他问小雅:“在听什么歌?怎么哭了?”小雅很纳闷着问他:“你不是也在听吗?”他微笑着说:“哦,我的这一个耳塞早就坏了,只有你那一个有声音,我的什么都听不到。”啊?天哪!原来他把好的给小雅了,自己却戴个坏的什么都听不到的?小雅的心理说不出的感动,看着身边的大军官,羞红了脸,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雅取出耳塞、关上了MP3的开关。望着他、告诉他:“谢谢。”
他微笑着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他的包,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拿了两盒蒙牛酸酸乳,递给小雅一盒。
他给小雅酸奶的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了小雅的手。他问小雅:“很冷吗?手怎么这么凉?”小雅看着他,告诉他:“我属蛇啊,蛇的身体本身就是冰冰凉的。”他被小雅幽默风趣,避而不答的话给逗笑了,笑着的他,起身把小雅上方空调的透气孔都给关上了。他说:“好了,一会你就不冷了。”看着如此细心的大军官,小雅的心里再次洋溢着温暖和感动。却也让小雅回忆起自己深爱的那个军官来。莫名的忧伤侵袭了小雅。
他给小雅讲他在重庆上军校的生活,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在部队的喜怒哀乐。
他告诉小雅他名字的来历,小雅也告诉他自己的事情。
他给小雅讲大明湖、李清照、范仲淹。小雅给他背自己写的诗词、给他看自己拍在手机里自己画的国画。
他惊叹着说:“昔有清照,今有你,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原来你是个大才女,可惜我要去部队报到,所以到了济南不能陪你,你自己凡事要小心,住好的酒店,出门保管好身上携带的物品。以后有机会一定和你好好聚聚,好好和你学习学习。”然后他便拿着小雅的手机拨打他的号码,告诉小雅把这个号码存好,有事情打电话给他。
他说:“我这还是重庆的号,因为刚毕业前往济南部队报到,所以好多事情要跟学校联系,等安定下来就换济南的号,到时候再通知你,以后保持联系。”
小雅与他一路欢歌。他说:“我以前每次坐车都晕车,晕的厉害,每次上车我都赶快睡觉,要不我会受不了,可是这次与你同道,我却没有丝毫晕车的症状,我好纳闷。”
小雅笑着说:“因为有我和你唠嗑啊,这样,你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所以你不会去想晕车的事情了,就不晕车了,以后只要你坐车想起我们这次的同行,保证你不会再晕车的。”他说:“恩,一定是你的功劳,我要谢谢你。”
他给小雅背诵岳飞的《满江红》,他问小雅喜欢吗?小雅说:“喜欢,不过最喜欢伤感的诗词,读着那些伤感的诗词,就很想能够回到过去,去诗词里的那个时代看看那里的男女,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他说:“把手给我,闭上双眼,我牵着你我们这就去。”小雅笑着把手给他,温柔的抓着小雅的手,他与她相视而笑。
下午三点,车驶入济南,外面何时下起了雨,小雅与他,谁也不知道。
他说:“我的部队在东外环,马上要下车了,以前总觉得这条路那么漫长,可是今天却觉得这条路是如此的短暂,还没缓过神来,就到了。”听着他的话,小雅也有一丝伤感袭来,无奈的看着他,起身收拾他的行李。
麻利的他,收拾好他的行李之后,他打开其中一个包,掏出一把兰色小巧的天堂伞递给小雅,说:“外面很大的雨,你下车还要找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可能要走很多的路,所以带上它,遮风,挡雨,天晴了还可以挡太阳。”
小雅一直推脱着不要。并告诉他:“如果我拿着伞就意味着你要淋雨,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而且还是被雨水浇透的样子。”他执意把伞给小雅,并说:“我身体好,淋雨没事,再说了我到部队可以换衣服,你淋湿了怎么办?况且要是感冒了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听话,你拿着。”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小雅感动,深深的感动。眼里居然有泪珠在闪动。
小雅知道“谢谢”两个字难以表达她内心的感动了。
看着他依依不舍的下车,小雅的目光再不敢触碰他的眼睛,躲闪着他的目光,小雅透过车窗,看着下了车,站在马路旁淋着雨的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泪水终于溢了出来。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舍?小雅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理很难受很难受,无法形容的难受。
大巴继续前行着。小雅转脸看着路边的他,他的身影在雨中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没有说再见,没有互道珍重。小雅转过头,擦掉了满脸的泪水,却擦不掉心理的那股失落和烦忧。
只身一人站在济南陌生的街边,打着他留给自己的伞,泪水在眼眶打转,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大明湖、趵突泉、李清照,仿佛在瞬间已经离自己那么遥远。忽然觉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兴致,忧伤的小雅顺手招了辆的士,告诉司机把她送到一个好点的酒店。
到了酒店的前台,掏出身份证,给自己开了个房间,洗了澡已是晚上6点。心潮澎湃的小雅,凝神静坐。
一生中有无数次旅程,每一次都是孤单的,惟有此次让小雅觉得是这样的充实与快乐,而且他下了车之后,带给她的全是失落和忧伤,心理莫名的难过。但是想一想也有收获,那便是邂逅了一个细心、周到,比自己小六岁的从重庆上学归来,到济南部队报到的中尉军官。
深深的叹口气,小雅想,也许以后会彼此淡忘,也许友谊会一天天加深,也许会有误解和怨恨,小雅想更多的应该是彼此相互关心,互相鼓励的成分居多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想着,她微笑着、无奈着,叹息着。
他的身影在小雅的脑际萦绕、他的笑声在小雅的耳畔回旋,他的每一个细心、周到、无微不至关怀小雅的动作,她都铭记于心。想着他,却更加的思念那个曾经丢下她前往重庆上学的他,难道遇到他是对自己的补偿吗?小雅使劲得甩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此生自己只爱那个他,虽然被他丢下,但是自己已经属于他,不能再爱任何人了。
甩甩头,不想了。躺下睡觉,迷迷糊糊的居然一觉睡到天亮。
打开手机,一条新信息映入眼帘。是他的信息,而且是零点四十分发来的。
他说:“你很特别!因为你就是你自己!做你自己就好!”看着他的短信,虽然言简词骇,但是很令小雅开心与感动,尤其是那三个感叹号,让小雅觉得那便是他对自己的肯定。
没想到那么晚了他居然还没有睡觉、居然还会给自己发信息。
小雅回了一条:“我喜欢并渴望在每次开机时能够收到新信息,那时的我会很惊喜。尤其是今朝来自那个让我感动到现在,也许会直至很久的大军官,相信自己你会更出色,好好照顾自己。”发完这条短信,小雅突然不想留在济南,眼里涌动着泪花,匆匆的洗漱完毕,到服务台结了帐,匆匆的打的、匆匆的,上了回程的车。
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匆匆?此次前往济南的目的猛然间消失。小雅想,如果这样回去,岂不是就专程为了与他邂逅而来吗?
小雅问自己,然而找不到答案。
忧伤的她,甩了甩头,长发在身后起舞,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小雅写下了:
宁静的夏天
旅途之孤单
彼此的出现
换来诸多的笑颜
济南的街边
你我的思念
没人能发现
归途路漫漫
没人能陪伴
风儿伴身边
雨儿洒在脸
相思风雨路
形只影又单
写完,闭上双眼。回忆,回忆。
忽然有一天下午,小雅收到了他的信息,他说:“不好意思,一直很忙,没有跟你联系,此时是在大明湖还是已经回去?知道吗?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一首小词甚是喜欢,现在想一想和某人神似,送你小品(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小雅想,那首小词也许就是安静的她留给他的感觉吧。
小雅回了一条:“花无语,花非人;人无声,人似花。流水无情,花溅泪;落入尘埃,复又生。弄春色,春色逊三分;惊世人,世人留不住。感叹一生。”
他看后给小雅发来:“很像!不过太孤寂!孤寂的让人心痛!让我疼你好吗?”
小雅很感动,内心的某种情愫被他点燃,小雅无奈的笑,笑的很心酸。
她没有回信,可是他的信息却一条条的过来,他说:“你很残忍,也很决绝,更冷漠,让我琢磨不透你的心,为什么我下车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不知道我一直站在雨里看着汽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你愣是没转一下脸。你可知道我多想打的去追你,到现在,如果不是我给你信息,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和我联系?”
读着他一条条的信息,小雅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她不知道,她与他的故事,是要继续演绎,还是应该到此结束?毕竟她有自己深爱的人,虽然那个人已经远离了自己,但是她爱他,谁都不能代替。而他小自己六岁,至今没有女朋友。
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奈,如果每次美丽的邂逅都出现在对的时间该多好,小雅知道自己深深的喜欢上了他,小雅也知道,他也深深的被自己所迷惑,可是只能到此,故事该画上句号了,小雅流着泪,颤抖着双手,不舍地从手机里取出手机卡,掰断扔了。她与他的故事也结束了。
阳台上的小雅拉回思绪,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转身回到房间,抽出纸巾想擦干泪水,可是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直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