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做你最美的“午夜新娘”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
       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刘若英《蝴蝶》
   
       杨玉燕,一个舞之精灵,一只爱的候鸟。多年来,她在人生的舞台上尽情舒展着自己的娇好与华丽,赢得了无尽艳羡的掌声,却无法赢得一份可靠的感情。终于,她累了、倦了、身患重症,于是,她选择以一种特殊的告白来关闭自己爱之心扉,在网上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绝爱书”。

       郑辉,一个命运多舛、充满理想的图书策划人。当他“邂逅”了让自己爱怜的杨玉燕后,扶持着她走上了创作之路。随着多部悬疑小说面世,她一跃成为众多读者心目中的“悬疑天后”。同时,郑辉以真爱为她疗伤,终于温暖了她那颗伤逝的心,爱不再孤单。

       2008年6月30日午夜时分,在广东潮州小镇,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婚礼。点点烛光闪烁温馨,郑辉按照家乡古老的风俗,迎娶了他的“午夜新娘”……

       网上惊现“绝爱书”

       2006年岁末,忙碌的广州城也渗透出了喜庆的节日气氛。

       郑辉依旧在各大网站上“游弋”,作为一名图书策划人,他去发现那些文笔好、有潜力的作者,挖掘合适的题材。

       郑辉出生于广东省潮州市一个小镇,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爱好的却是文学,不仅从初中开始发表习作,大学时还担任校刊主编。他幼时,父亲在一家印刷厂做副厂长,家境并不差,然而在他读高中时,母亲患病早逝。就在郑辉读大学的最后那一年,父亲又去世了,照顾弟弟的重担,落在了他年轻的肩上。

       毕业后,他如愿应聘到出版公司做策划人。

       尽管已经24岁,可他还不曾遇到令自己心仪的女孩儿。作为一名“负担男孩儿”,他要比其他“80后”有着更大的责任感。

       他策划的第一本书叫《午夜娶新娘》。在他们潮州乡下,大部分的婚礼都会选择在午夜举行,传说白天娶新娘,新娘的魂会留在娘家,只有午夜时分,才能将新娘完完整整娶进来。郑辉也期待着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娶一个女孩儿,然后去呵护疼爱她。

       这时,一位杂志社的编辑告诉他,今天在“榕树下”网站有一个很热闹的贴子,叫“绝爱书”,写得很有才气,让他不妨去看看。郑辉点击对方发过来的网址,顿时被网页上面的文字所吸引:

       “……海有多阔,天有多高?我是一只为爱而生的候鸟,不停地迁徙,却找不到温暖的依靠。10年了,舞台上的微笑,背后的苦涩掩饰不了。不曾游戏,“戏子”却无情,真正的爱情在哪里呢?我不曾感觉得到,过了今天,我也不想知道。爱,非我所能,因此绝爱……”

       职业的敏感,郑辉觉得这背后必定有故事,他迅速跟帖,留下了自己的MSN,并特别注明自己是一个图书编辑。然而,期待中的“敲门声”一直没有响起。#p#分页标题#e#

       这个春节,他过得惴惴不安。

漂泊的爱被“80后”珍藏

 

       2007年2月17日,一个叫“上官午夜”的网友在MSN上加了郑辉,一聊之下,原来对方正是在网上贴“绝爱书”的女孩儿。她解释说因为回家过年,所以直到今天才回复。

       “上官午夜”的名字普通——杨玉燕,却有着一段极坎坷的经历:她出生于江西省瑞昌市农村,天生一副好嗓子,在初中时就因多次在歌唱比赛中获奖,被评为瑞昌“十大歌星”。然而,她的歌星梦却因为家境贫寒而夭折,初中还没读完,她就被迫辍学了,家人甚至张罗着为她找婆家,那一年,她刚满16岁。

       她游荡在市区的街巷之间。忽然,一阵喧嚣的锣鼓声吸引了她,原来是一个途经瑞昌的马戏团准备表演了。她从头看到尾,直到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来到她面前要钱时,她才尴尬地问对方:“你们还要人吗?我会唱歌。”

       从此,她就跟着马戏团开始了大篷车式的流浪生涯,甚至没来得及和家人告别。

       她以为自己能继续放飞歌星梦,可现实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她在马戏团里有着多重身份:独唱、合唱、领舞、编排、龙套、伙夫……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必须去做。演一天25元的报酬,还经常被克扣,人也被控制起来。直到三年后,她才找机会逃了出来,辗转回到家中,才得知父母带着年幼的弟弟远赴福建打工,妹妹已嫁人。

       心情不好,她的身体状况也不理想,因为没完没了地吸烟,她的嗓音变得沙哑,经常会无端地长咳不止。这时,她在网上结识了一个东莞的网友,对方说自己是乐队里的贝司手。因为有着对音乐的共同爱好,她很快便陷入了初恋,并不顾一切地去了东莞寻找爱情。却不承想那男孩儿在夜总会里上班,他建议杨玉燕去坐台,吓得她落荒而逃。

       她还是决定回到父母身边。一别四年,再见面时,父母憔悴的面容让杨玉燕为自己当初任性的出走而自责。她暗暗发誓要好好工作,孝敬父母。可因为身体太瘦弱,又经常咳嗽,父母根本不让她做任何事,更不允许她去打工。没事的她就靠看电视来打发时间,很快,电视上腔调优美的闽南语吸引了她,特别是闽南语的歌曲,唱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她在唱歌方面本来就禀性异人,只半年时间,她就在“第七届闽南语歌唱大赛”上获得季军,后又在“首届中华杯歌唱大赛”上获得了第二名。一个外地女孩儿取得这样的成绩,立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地万利达公司特地请她为VCD录制了碟片。

       小有名气后,她开始陆续受到一些歌厅的邀请,唱三首歌就有200元的报酬。然而,这样的“快乐”是短暂。

       每天穿梭于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她却觉得越来越不适应,有人要她唱黄色小调,有人要她陪酒,更有人暗示要她做“金丝鸟”……她曾交往过几个男孩儿,可对方一听说她的“职业”后,便断了联系。父母的催促、旁人的诧异眼神都会让她觉得委屈。更糟糕的是,由于这些演出多安排在晚上,她渐渐感到体力吃不消。她抽空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那陌生却可怕的检查结果让她欲哭无泪:由于她患肺结核没能得到及时医治,已经引发胸壁结核,需要做手术切除囊肿。医生告诉她,手术加上后期调理的费用大概需要六万元。她将检查结果塞进背包里,转身黯然离去。房租、生活费、弟弟的学费已经压得父母喘不过气来了。为了不引起他们的猜疑,她骗父母说要去外地演出,便一头扎进了一个小姐妹的宿舍……#p#分页标题#e#

       想着即将离开人世,杨玉燕无限伤感,她已经25岁了,正是恋爱的黄金季节,可尚未体验过被世人描述为“圣洁”的爱情。她觉得珍贵的爱情是那么遥不可及!其实这几年来,她一直以自己为“主人公”,在写一篇虚幻的长篇小说——《七根蜡烛》。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与爱情,像即将燃尽的蜡烛,在红尘中不留痕迹,也许,爱情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等着她吧。于是,她发了那份“绝爱书”,权作留恋。

       杨玉燕告诉郑辉,之所以会加他,是有私心的,因为知道他是一名图书编辑,她的《七根蜡烛》在春节时已经完稿了,想让他帮忙看一下是否有出版价值。

       为了“讨好”郑辉,杨玉燕发了自己的一张半身照给他,那是一副多么令人怜爱的模样啊:一袭白绒衣裹着她羸弱的身躯,白绒帽衬托了几分生机与俏皮,秀发披肩而下,左手附耳,双目遥望,是在聆听远方的呼唤,抑或是等待远方的召唤……

       郑辉并非“网迷”,无论是在网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他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自从认识杨玉燕之后,他心里平添了一丝牵挂,每天他都会细心地发信息问她身体如何、心情如何。他与杨玉燕同年,因为小她几个月,有时也会开玩笑叫姐姐,只是为了能让她开心。

       突然有一天,杨玉燕问他:“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郑辉怔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他没爱过,但这短短几个月的交流,他发现自己已经放不下她了。杨玉燕告诉他,她想找个“归宿”、一个离开父母的最好理由,于是想让郑辉充她的男朋友,带她离开福州……

       2007年5月16日,郑辉飞赴福州,他们终于见面了。郑辉告诉杨玉燕的父母,他准备把他们的女儿带去广州。 爱一次便已足够

       杨玉燕拒绝乘飞机,她不喜欢那速度和窗外的空白,她要看着倒退的树木、房屋与自己擦身而过,慢慢感受时间与空间的拉近。

       伴着火车节奏欢快的轰隆声,她慢慢合上了疲倦的双眼。郑辉为她盖上被子,从背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书稿,因为没有电脑,她全部是手写,30多万字,堆挤在一沓各种各样的稿纸上,墨迹化开处,上面滴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在故事里,作者化身成为一个叫七月的女作家,本来过着平凡而惬意的“码字”生活,有个深爱自己的男朋友启凡,却从好友夏小宇自杀开始,卷入了一系列的恐怖事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悬崖,也都会碰到正站在悬崖的边缘,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完全可以支配自己的生命……试着放下心里的恨,你会觉得自己原来比别人幸福。”郑辉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他如何能够想象,这样感悟的文字,能从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女孩儿口中说出来。这么好的书,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帮她出版。

       杨玉燕一觉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列车缓缓驶进广州站台。她睁开眼,冲郑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初见面,而是相识了多年的老朋友。郑辉征求了她的意见后,将她带回自己租住的房子。他把卧室让她,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安顿下来之后,郑辉告诉她:治好病、写好书,然后做自己的女朋友。杨玉燕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你太投入了吧?表演已经结束了。”#p#分页标题#e#

       杨玉燕几次提出要搬出去,都被郑辉“一票否绝”,他开玩笑说:“如果把你弄丢了,你爹妈非把我杀了不可。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吧,我供得起。”杨玉燕过意不去,就帮他洗衣做饭,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郑辉就在一旁“冷言冷语”地打击她,可她却十分受用,偶尔反击几句,感到特别愉悦温馨。然而,在夜深人静后,她却无法入眠,客厅里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她知道那是郑辉在整理她的书稿,不仅要全部打出来,还要修改。这美好的一切,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她经常织毛衣织到天亮,再起身煮早餐……

       生活中,杨玉燕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不敢走夜路,一个人独处,最害怕停电……每当这时,郑辉总是陪伴在她身边。坎坷的人生际遇,让两颗“80后”的心越贴越紧。

       一次,郑辉无意中发现杨玉燕的左手臂上文了一只蝴蝶的图案,问她有什么寓意没有?杨玉燕说,她在做歌手时,特别喜欢刘若英的那首《蝴蝶》,说着,轻轻哼唱起来:“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抑扬顿挫的歌声,触动着郑辉内心最柔软的温情,他突然觉得双眼酸涩,将杨玉燕轻轻拥进了怀中……

       2007年8月的一天,郑辉下班后,见杨玉燕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忙冲过去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合上手中那本《午夜娶新娘》,不无羡慕地说:“多么神秘又令人向往的风俗啊,能这样人和灵魂都被一个人完整地娶去,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郑辉长嘘一口气,说:“你的笔名叫上官午夜,也许冥冥中注定你要做潮州人的新娘吧。”杨玉燕娇羞地用手中的书打了一下他的头。

       中秋节前夕,郑辉告诉她,《七根蜡烛》已经通过了出版社的审核,不久就可以出版了。杨玉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时间,她一直有种身体要垮掉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此刻,她如获重释。

       随后,更大的惊喜令她不知所措了:《七根蜡烛》出版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华夏之声”给予了连播,另外还有六七家报纸连载。一夜之间,上官午夜成为悬疑小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些“粉丝”自封为“夜宵”,纷纷在她的博客上留言,热情期盼着她能再出新书。

       当杨玉燕翻开那本散发着浓郁油墨香味的新书时,她双眼湿润了。她知道,为了这一天,郑辉付出了太多,却不求回报,甚至想给他署个名字都被拒绝了。她托郑辉把稿费寄给了妈妈,这是她迄今为止给父母最大的一笔钱,也可能是最后一笔钱了。

       中秋那天,俩人在楼顶赏月,微风习习,甚是惬意,却突然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圆月,当圆月从乌云中钻出来时,郑辉见已经扑进了自己怀里的杨玉燕,眼中带泪。

       第二天,郑辉下班后,特意去花店挑了一捧娇艳的玫瑰。可当他打开房门,迎接他的,是桌上一张苍白的纸和冰冷的六个字:“我走了,别找我。”

今生只做一个人的“夜宵”

       杨玉燕感到自己已经没有遗憾,可以放心地去了。她决定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再去看一眼自己渴盼已久的地方——潮州。

       那是郑辉的家乡。她要看那里的山山水水,也要看“午夜娶新娘”。#p#分页标题#e#

       一天,她打开邮箱,见到了郑辉给自己的留言:“燕,不知道你已飞向何方,但我想,没有爱的地方,一定没有温暖。自从将你带到广州后,我就一直在筹集医疗费,原谅我已经将你的病情告诉了你的父母,他们不仅寄回了你的稿费,还把仅有的积蓄都寄了过来。所以,你没有权利选择放弃。还有那些热情的‘夜宵’,你又如何能令这么多人失望呢……”

       那天晚上,在简陋的旅店里,杨玉燕又失眠了。郑辉的一席话,让她感到了羞愧。自从来到广州后,大大咧咧的郑辉没去饭店吃过一次饭,也没看过一次电影,被同事取笑为“老抠”,他干脆就用这个做了网名,目的就是为了筹钱为自己治病啊。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爱情宣言吗?可自己竟然会这样轻率地对待生命,如此地不负责任!她再次拿起笔,开始创作第二本悬疑小说——《猫血》。她想告诉郑辉,自己愿做他最温柔的猫,为他滴尽最后一滴血。

       这次的创作非常顺利,仅两个月,她就写完了十万多字的。想起后来郑辉告诉自己“把恐惧消化掉,就会变成勇敢的营养”,她决定回福州,再看父母一眼。

       郑辉闻讯赶来,带着他“抠”下来的三万多元。当他把这本存折交到杨玉燕手中时,她落泪了,她的父母也落泪了。碰到这样的男孩儿,是女儿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医生在为杨玉燕做手术时,因为不能麻醉,担心病人痛得受不了,就让家属陪护在旁进行安慰。郑辉主动申请陪护在旁边。可当他看到杨玉燕痛得汗水与泪水淋湿了枕头,他将手递过去说:“如果难受,就咬我一口吧。”杨玉燕狠狠地咬住了这个多次环住自己、给自己带来过幸福与憧憬的手臂,嘴里却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终于,她的手术顺利完成了,郑辉被医生领到一边去包扎去了。

       杨玉燕重获新生后,郑辉每天在病房里摇晃着手臂“威胁”说:“怎么样,我可是这世上最疯狂的‘夜宵’了,你不嫁给我,我就无人可娶啦。”杨玉燕咯咯地笑着说:“嫁给你可以,但必须在午夜。”

       出院后,郑辉就带着杨玉燕回到了潮州。他早已安排妥当,要用古老习俗,迎娶自己的新娘,这一天,定在2008年6月30日。

       午夜的钟声响过之后,杨玉燕穿着一袭鲜红的“上轿装”,静静地坐在宾馆的床上,既紧张又害羞。终于,心爱的人来了,可他们不能讲话,只是安静地跟着他,一路走……进家门时,她跳过火盆,进房间换下了“上轿装”。郑辉端两碗橘子水进来了,与她对饮,一丝甘甜直沁心田。然后,郑辉带着新娘出了房门,到厨房端甜茶,逐一敬奉长辈,并接受着最古老最真挚的祝福。

       点点烛光中,郑辉幸福回首,分明看到杨玉燕眼角泪光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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