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一条爱情伤疤

马姬的一地烟灰

马姬,一直是我心目中那个绝烈而独立的女子。
记得她曾经把安以冬逼到墙角,然后沉默地注视他,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而片刻,她微微侧了头,我轻易从一旁瞥见了她眼角隐匿的哀伤。
安以冬,这个男人除去漂亮的人皮,在我眼中已经一无是处,而马姬对他的痴迷却日久弥新。
只是,安以冬的秉性,让马姬意识到,属于她的,更多更久的,只有寂寞。
我总是盯着她孑然的身影蜷缩在沙发里抽烟,乌黑长发随意泻在肩头。烟灰缸满出来,烟灰再一截截落到地上。我起身,一遍遍扫去地板上的灰尘。她跳起来说:亲爱的,对不起。我没留意烟灰缸满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我微微笑着,马姬喜欢亲昵地喊我亲爱的。这个称呼使我惊心动魄,但我从不敢回唤她亲爱的,我只喊她马姬。
我低头倒干净烟灰,而下一次,当我举着扫把时,又是一地烟灰,静默而有些悲伤的烟灰。

安以冬,你给我滚

马姬晚归的日子,我便把身体放在马姬曾经蜷缩过的沙发内。安以冬那副皮囊像只充气气球一般在我眼前飘来荡去,我的内心便如盘旋往复的山路,没有终点没有捷径,一路不知所谓。
马姬进门的声音很响,似乎有东西碰撞然后掉落,玻璃碎裂,最后一记沉闷的声响过后,一切归于寂静。我按亮电灯,望见马姬倒在地上,身边是几片破碎的玻璃。那是我放在门边花架上的水晶花瓶。我惊叫着冲过去,扶起她时,闻到强烈的酒精味和不明的气味,她的衣服上有大片的污秽。她的掌心被碎玻璃划破了,鲜红的血落在我的白衬衫上。
罪魁祸首仍然是安以冬,他约了马姬,却临时出了状况,他没有成功摆脱另一个女人的纠缠。马姬把一杯咖啡全倒在了安以冬头上,尔后盛气凌人地离开。然而马姬一出咖啡屋就支撑不了,那份伪装的力量轰然消失,浑浑噩噩去酒吧买了个烂醉。
此后两天,马姬病了。她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反复问: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凌乱的发丝贴在潮湿的面颊上。
我哀恸,即便如马姬这样不可一世的女子,也逃脱不了爱或者不爱的困扰。
安以冬在第二天来过。他先拼命打马姬的手机,我盯着那手机,犹豫着是否该接。当铃声第三遍嘹亮起来时,我决定接了,我决定将安以冬痛骂一顿,我喊:安以冬,你还有脸打来?安以冬竟强硬地答:这是我和马姬的事,外人别插手。
外人,我是外人吗?马姬现在病得一塌糊涂,除了我,你安以冬在哪里呢?我朝着电话大声吼。
接着安以冬便来了,看了看睡着的马姬,就退到客厅,我在厨房熬一锅粥,安以冬就坐在那张沙发上,点了根烟说:游戏早该结束了。她太会缠人了。你帮我劝劝她吧,我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也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女人为了我而割腕,我承受不起。
我的心口被揪了揪,转身背对安以冬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安以冬轻松的语调问:什么?
我低低地说:我恨不得将这锅粥砸到你头上,趁我还克制得住你赶紧滚吧。
我感觉到安以冬的脚步跨到了我身后,他的男中音响在耳边,伴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我敢打赌,你不会的,你不要忘记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愤怒地转身,随手拿起一杯水泼了过去。安以冬怔一下,抬手擦脸,我借这个空隙狠狠冲他吼:安以冬,你给我滚!

我精心布置的局

马姬渐渐恢复。在一个阳光甚好的下午,马姬跟我说,她得晒晒太阳了,不然会发霉呢。那个时候她笑,嘴角细细地上斜。我将她安置在阳光下,随后静静坐到她身旁替她削一只红苹果。
马姬说:他来过,对吗?我的手下意识地一颤,一圈苹果皮断了。马姬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她将头倚在我肩上,喃喃地说:亲爱的,怎么办?我忘记不了他。我还是原谅他。 #p#分页标题#e#
我扳过马姬的身体,盯住她的眼睛,她的眼内隐匿着深刻的忧伤,我唤:马姬,马姬……我束手无策。
最终我扔下马姬独自跑开,我把脸浸入水中使劲哭泣,我感觉到我内心的愧疚在泛滥成灾。
其实,安以冬和马姬的相识是我布的局。
许久以前,我和马姬共同认识了小角。第一眼见到小角时,他身上炫目的阳光色彩诱惑了我。可是马姬不以为然,她说小角太孩子气,而且不够漂亮。
一开始马姬会参与我和小角的聚会,后来慢慢她便推脱,只剩我和小角两个人。每次小角都会千回百转打听各种关于马姬的信息,多到让我渐渐明白,小角对马姬情有独钟。

我的情绪越来越坏,却在小角面前按兵不动。最后终于有一天,我不死心,开玩笑一般问小角你是不是喜欢马姬。小角沉吟着,嘴角却喜悦地上扬,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不需要回答,他的表情已经是最真切的答案了。
可惜马姬不喜欢小角。我告诉小角,他不是马姬喜欢的男人类型。小角双手捂在咖啡杯上,说没有关系,他会等她。假如马姬找到爱的人,他就退开。
那个晚上我心口酸疼,抽搐地疼,小角熠熠闪烁的目光,说愿意马姬幸福的话时时如尖利的锥子扎进我的胸膛。
马姬信奉的是漂亮男子,为了马姬能尽快找到漂亮男子,我忐忑地请出安以冬。安以冬实则是我3年前的恋人,漂亮,幽默,口若悬河的甜言蜜语足以将任何女子哄得晕头转向。
我让安以冬去追求马姬。安以冬想了想说:好,我曾经欠过你,现在为你做这件事算作偿还。
安以冬走后,我茫然地坐在咖啡屋内。我和他恋爱的过去在我们分手之后就被我所有的怀疑彻底颠覆一空,因为3年前,我目睹安以冬第一次暴露出花花公子的本性后,气结,昏到割腕。我的手腕上至今还留着伤痕。
与安以冬决裂时,他说:我欠了你一条伤疤。
事实上,我从未想过要安以冬偿还,然而小角阳光下的影子促使我的爱情欲望迅速滋长。

功败垂成

安以冬用那些从我手里泄露出去的关于马姬的喜好做攻心战略的手段。我又故意从旁怂恿,譬如,当马姬捧回大把天堂鸟时,我大声惊呼,感慨万千,我说马姬,这样的男人真够用心的。马姬一脸甜蜜,终于接受了安以冬,她对我说接受的理由是因为安以冬持久的诚意。但讲这句话时,我分明瞧见她那双细长的眼睛内涌出浓浓的爱意。我相信,是马姬自己沉沦于爱情中了。
她开始跟安以冬频频约会,对着镜子画精致的妆容,调温和的色彩。她成了幸福的小女人。
而小角也见到了安以冬。他在那场4个人的晚餐时显得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我暗自佩服小角,他竟能够如此内敛。不过一天后,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小角便给我发短信,他说他要走了,离开这座城市,并且以后不再联系我们,他要彻底和我们断绝,重新开始。他祝我们都能幸福。
我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当我慌乱地拨小角的手机时,已经关机。小角,在我的世界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终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停驻过……可是,我却为他动用了计谋,我以为我可以用这样的计谋得到他,谁知,功败垂成到如此奇怪的状态。
我拨安以冬的电话,我喝醉了。安以冬在那头调侃着问我:怎么样?胜利了吧?我对着听筒吼:安以冬,我恨你!

注定要两败俱伤

没过多久,安以冬厌倦了这场游戏,他暴露了他的本性,不理马姬,马姬约会他时常常推说忙。我一日日见马姬黯淡下去。
半夜马姬偷偷钻进我的被窝,双手搂住我的腰。我感觉到她的身体轻微颤抖。早晨醒来时,枕边的马姬睡着,眼角挂着泪滴,鼻息均匀。我的指头缓缓划过她的发丝与温暖的肌肤。她醒来,惺忪着眼喊出一个名字,清晰入耳,是安以冬。
从那一瞬间起,我明晰,马姬注定要受伤。这个伤却是她此时此刻最信赖的我一手策划的。 #p#分页标题#e#
马姬没有放过安以冬,她长久地纠缠他。她对他说:安以冬,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男人。不管你在外面怎样灯红酒绿,我都可以忍耐,只要别让我撞见。
安以冬有时就故意让马姬亲见他的纷乱。马姬避开,实在避不了,她会冲上前甩那些女人耳光。安以冬被马姬吓怕了,不敢轻举妄动。
到那时那刻,我才明白,这已经成为安以冬跟马姬之间长久的纠结,注定要两败俱伤。马姬是如此骄傲的人,整个眉眼间充满摄人而决绝的气质,那让我想起罗马神话里的复仇女神美狄亚。

一条伤疤是一支奇葩

马姬病愈的第三天,我特意煮了一锅粥,喊她吃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扫浅粉眼影。我惴惴地问:约了谁呀?
马姬答得轻松:安以冬。我愣在门边。她一阵风似的从我身旁掠过,说:亲爱的,我不吃饭了。她明媚的眼风夺了我心头的不安。
我站在窗前拨电话,安以冬的声音爽朗地传过来。我问他约了马姬吗,他说没有。我隐隐慌张。马姬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一身鲜红的衣裳火样惹眼。安以冬问:怎么了?我说:安以冬,马姬去找你了,她跟我说约了你。
安以冬顿了顿说:我想把事情对她和盘托出吧。
不!我尖声制止:安以冬,你说你欠我的。
安以冬妥协。搁了电话,我内心散乱,生怕安以冬不能守口如瓶,顺手抓起提包往他那里赶去。
到达安以冬家时,房门虚掩着。我在门口听到马姬问:安以冬,你到底爱不爱我?安以冬沉默。我想起3年前,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安以冬从始至终缄口不言。
安以冬,爱,或者不爱,难道真有那么难说出口吗?如果不爱,就不要拖延回答问题的时间。
我静静站在原地,安以冬终于开口:我曾经欠一个女孩一条伤疤。其实她不知道,她所见到的背叛不过是逢场作戏,是朋友间的打赌。我的心从来就没离开过她。她走之后,我才真正放纵了。马姬,我只能回答你,我爱那个我欠了条伤疤的女孩。
如同兜头一瓢冷水浇下,我感觉什么东西四分五裂,我再也抑制不住,飞快地下楼,沿着昏暗的大街奔跑,眼泪纷纷洒进风里。原来,每一朵伤疤都是一枝奇葩,都能开出一段错综缠绵哀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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