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15日,他与她第一次相遇。
她给他的印象是一个乐观亲切、洁净的小女子形象。
他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声音沉稳、心细谨密的男子形象。
之后这一年,便不再相遇。
2008年2月13日,他与她再次相遇。
这次,她那单薄瘦弱的身子站在窗前,显得孤独、无助而悲凉。
他站在她的身后,眼里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惜爱。
当她缓缓地转身,四目交集在一起的那瞬间,她知道:他懂她。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厚实的肩膀让她依靠。
而后,彼此会意一笑。笑容里有着太多的默契与相知。
或许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又或是上天对他们的怜悯,他们惊人地发现:对方与自己在心中描绘出来的梦中情人形象竟如此相似。
他,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一个娴静宽容的女子。没有如何不良嗜好,如:去夜总会、酒吧、又或是人流复杂的娱乐场所。这一切暧昧场所的气味,她都未曾嗅觉过。
她,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一个细心体贴专一的男子。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所以希望自己的伴侣也能够避免过多的社交活动。而他的工作性质不但决定了赌博、吸烟、喝酒等不良嗜好与他绝缘,也决定了他用不着像其他人那样去应酬那灯红酒绿的宴席。
他与她的交往恰似在伊甸园里静默绽放的花儿,幽远、馨香……
她喜欢看他工作的样子,工作时的他是一个认真专注的男子,散放着一种难以明言的魅力。每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荡漾着阵阵的漪涟。
他喜欢看她看书的样子。那瀑布似的长发垂在胸前,遮住了半边秀气的脸庞,娴静端庄得有如古代小家碧玉的女子,让他如梦如幻,迷醉于此……
那一夜,他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红晕瞬间涌上了她那细腻白皙的脸庞。她娇羞地钻进他那宽厚的胸膛,等待着他将她从一个小女孩变为一个真正女人的过程。然,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虽然,她很清晰地听见他心脏里那急促的心跳声,还有感受到他那强烈的荷尔蒙反应,但他始终没有对她做出越轨的行为。
其实,此刻的他已经难以控制自己那种强烈占有她的欲望了。面对此时在自己怀中的心爱女孩,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欲望的冲动呢?但他知道:她是一个女子。与男子不同,男子可以有无数个一夜,但一个女子却永远只有一个一夜。当一个女子付出她的一夜后,她的一生便将彻底改变。他已经占有了她很多的第一次了,如第一次牵手,如第一次亲吻,还有第一次拥抱以及第一次相拥而卧。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让他无法再自私地纵容自己再占有她人生中最宝贵的第一次。
他觉得:一个女人若将所有的一切秘密都献给了他人,那以后,她再拿什么给她未来的老公呢?虽然,他很爱很爱她,今生的愿望便是将她娶为妻,他知道自己对她那颗爱的心不会改变。但他不敢确定现实的变故又或是情感的因素会不会致使她改变她对他的那份爱。既然现实社会里存在如此多无法预计的情况,他又怎么可以随心所欲地占有她呢!这种保守的做法虽然看似滑稽可笑,但却是让彼此在以后的分合中多一份选择的余地,而不是无奈地结合那份名存实亡的爱情。所以,他愿意为了保留她最后的第一次,而受尽折磨地控制自己那欲火焚身的强烈欲望。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浑身颤抖地蹲坐在车站上,仰望着对面那幢五楼大厦,眼里流露出来的绝望令人寒悚。
‘我们分手吧,我不再爱你了。’在他忙碌于工作时,手机的荧屏上刺眼地奔出这条信息。顿时,他疯了似地拨打着这条信息主人的电话,然却听到了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温柔女声动听的语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处于关机状态,让他彻底失去了平时的理性,如一头脱缰的野马跑出了那幢大厦,狼狈而无助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她的身影。而她则躲在车站的宣传栏后面,泪流满面的望着不远处那个颓废的他。
她离开的一个星期里,他整天整夜地守在她的出租房里。然而,每天的失落感让他渐渐明白:她已经彻底离开他的视线,离开他的生活,她不再属于他了。
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继续着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嗅着枕巾里她残留下来的温柔气息哆嗦地哭泣着,如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地哭泣着,找不到爱与阳光的方向。
郁郁寡欢的心境让他的抵抗力有所下降,他生病了。提着手中的药物,似笑非笑地行走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道上,耳旁时而会传来庭院里孩子们那郎朗清脆的笑声。孩子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无论生活再怎么悲伤,也可以笑得如此灿烂。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嘴角里却掩饰不了那自我讥讽的嘲笑。
“姐姐,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小朋友,你想玩什么呢?”
这声音里那似水的娇柔让他的脚步停驻在原地。他僵硬地扭转头望着庭院里那唯一一个穿着病服的青年女子,眼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泪雾。
“嫣嫣。”他的声音划破了天际里的宁静,在绝望里重燃希望……
顿时,她的身体怔了一下,随即便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逃离……
“嫣嫣……”他追了上去,手中的药物散落在走廊道上,走廊上来往的病人的眼光都焦交在他的身上。
“嫣嫣……”他终于追上她了,手使劲地拽着她那纤瘦冰凉的手腕,双眼透红。
她沉默不语,眼望着远处,泪却早已从眼角处滑落……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跑?”哽咽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喜悦,还有几分责怪。
“不爱了。”简洁残酷的语句瞬间将他推入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她,愤怒、怜爱交杂在心间,让他心如刀绞。
“嫣嫣,你怎么跑出来了。”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和蔼的中年妇女女声。
她急忙地从他紧握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步伐轻缓地走向那个中年妇女身旁,轻声说道:“阿姨,我出来透透气。”
中年妇女目光柔和地望了他一眼,微笑地向他道礼。他尴尬地苦笑一声,拘紧地点了点头。
“你是轩儿吧?嫣嫣这丫头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中年妇女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微笑地看着他。
“她生病了对吧?而且病得还很严重,是不是?”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嗯,慢性病炎症,现在已经转化为癌症了。医生说必须要做手术,手术成功率不高。咱家嫣嫣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她哽咽地说着,两行眼泪从那细细的鱼尾纹处滑落脸颊。
“放心,嫣嫣不会有事的。她身边有我们呢!她舍不得就这样丢下我们就走的。”他握着她那双皮肤松弛粗糙的手,语气坚定地安慰道。然而,彼此都知道,此时的安慰是显得如此的无力。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了。”药物化疗致使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曾经那瀑布似的长发开始出现较严重的脱落现象。她不想让他看见现在这个丑陋的自己,使劲地将他推向门外。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紧皱着双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走啊,你走啊,你再不走,我就不接受治疗。”她死死地捶打着他,眼泪沾湿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襟。
“我不会走的,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要一生一世都要照顾你。我们要一起面对困难。”
“我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我会死……我死了,你怎么办?”她瘫软在他的怀里,恐惧而脆弱……
“不会的,现在医术那么发达,你不会有事的。相信医生,相信我,好吗?”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心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医术发达?相信医生?相信你?你看看,我手上的针孔,我手上的皮肤,都已淤青了。看看我的头发,都脱落了”她激动地挽起那长长的衣袖,向他昭示着布满她手上的那些针孔印,“你叫我相信你,那好啊!你喝喝那些汤药,你扎扎那些针儿,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忍耐去承受这些折磨与疼痛?”她情绪失控地向他大声叫嚷着……
他步伐坚定地走向床沿边,双手沉重地端起那碗气味浓烈的汤药,喝了一口,真的很苦,很苦……
当他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她迅速地将那碗汤药从他的手中抢过来,随即狠狠地将那个碗摔在地上,汤药瞬间泄了一地。
“你疯了是吗?你没病喝什么药?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趴在地面上抽泣着。
“嫣嫣,药苦,我陪你一起喝;你身上哪里痛,我就扎哪里。我陪你一起受苦,你就不会感觉孤单了。你说我体会不到你的疼痛,我就陪你一起痛。这样可以了吗?这样你会不会更加有勇气与病魔抗战下去呢?嫣嫣……”他将她揽入怀里,呜咽地说着。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她在他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号啕大哭。
“嫣嫣,答应我,以后那漫长的岁月,你都要陪在我身边。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我还要你留着长长的头发。然后我们每天早上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坐在梳妆台前,乖乖地让我为你梳理头发,知道吗?这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不可以反悔。我们要拉钩上吊哦!一百年都不许变!”他一脸童真地望着一身整装待发准备进手术室的她,做着拉钩手势。
“嗯,这是我们的承诺。你也不可以反悔哦。”她狠狠地与他的手拉钩,深深地点头,笑靥如花。
临进手术室前,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含泪颤抖地说道:“我们都不可以反悔哦,这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哦。”他点着头,在她的额前深深地吻了一口。
在那段手术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恐惧与担忧剧烈地折磨着他的身心,默默地、默默地为她祈祷着……
当手术门打开的那瞬间,当医生告诉他与嫣嫣的阿姨‘她的手术非常成功’时,他与她虚脱的相互搀扶着,相互欣慰地笑着。
她恬静地睡着,心跳脉搏稳定跳动。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怜惜地望着恬睡的她,安然而幸福,还有对上天虔诚的感恩……
结婚典礼上,宾客都饶有兴致地想知道,他与她是怎么创造这个生命的奇迹。
他与她相互会意地幸福地笑着,而后异口同声地说道:“因为我们都信守着自己对对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