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心儿发芽了
我永远记得1997年的夏天,有人从我身边“唰”一下经过,骑车的速度极快,我还来不及躲闪,就被拌倒了。
结果我看到了宋未未。
长相薄凉,眼神清澈却不流俗的男孩宋未未,他的车子也倒了,车筐里的书倒了出来,抬眼望去,对面的男孩正看着我,我的脸立刻红了。
我的裙子被挂破了,他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明天还在这里,我赔你裙子?
我有些结巴地说,那倒不必了,不如,借我本书看吧?
在岳麓山下这所艺术学院,爱情泛滥,宋未未也没有例外,我遇到他时,他的爱情正如火如荼,他和一个舞蹈系的女孩正在热恋之中。去还书时,在阴阴暗暗的楼道里,我看到两个人影在撕扯。
女孩的长裙来回荡着,那个子高高的男生正拉着她的手。
我叫了一声宋未未的名字。
很显然,这声叫喊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他们一起回过头来,宋未未路出很百的牙齿,他问,你是谁?
初夏黄昏别样暧昧
在宋未未失恋的这些天,我带着他坡子街玩,灰的墙,矮的房,还有旧时长沙的尘烟,我们穿行在小巷中,我给他讲火宫殿,讲毛主席,讲贾谊住过的四合院……对于他这样一个厦门人来说,这些的确充满了魅力,当我讲这些故事时,宋未未看着我说,你真像一个在长沙住了一百年的女子。
有时,我也陪宋未未喝酒。
他失恋后,特别爱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拉着我跑向湘江边,深夜的江畔,灯火辉煌,我在心里对他说:宋未未,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爱你。
是的,我爱他,即使他不爱,即使他的心中心心念念不忘的只有莫小湖。
12月31日,我们又坐在沿江风光带,夜风冰凉,此时是午夜11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新年,也是我的生日了。
钟声响起时,宋未未说,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原来,他是记得的。
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了。
闭上眼,他说。
打开手,他说。
我闭上眼睛,我打开了手。
手,被他轻轻的握住,眼睛,被一张热热的唇吻住,我正慌张,只觉得自己被搂得紧紧的,再然后,是我冰凉的嘴被轻轻一碰。
眼泪混了眼泪,在这新年的钟声里,我收到了今生难以忘怀的礼物。
我们牵着手走了一夜,没有人提爱,没有人提不爱。
天很冷,风刮着,在长沙的冬天里,我的心燃着火,烧着,烧着。
而这虚幻的一切,只在那夜发生。第二天,我接到宋未未的短信,他说,走,跟我去机场接莫小湖,她回来了。
莫名忧伤 来自何方
她回来了,她被法国男子抛弃,不过只跟人家到普吉岛度了个假,然后失落地回来了。
曾经,宋未未当着我的面把莫小湖的东西扔了又扔,把她骂了又骂,可是,因为她的一个电话,他便拉着我去机场接她。
这次,我轻轻地拒绝了,我说,对不起,宋未未,我发烧了,你去接她吧。#p#分页标题#e#
接下来,我又看到金童玉女出现在校园里,她尖叫着,坐在宋未未的单车前,穿过五月繁花,我一个人躲在晒满了被子的楼顶上,看着卡尔维诺。
此时,离大学毕业还有3个月,宋未未已经很久不再给我发短信,莫小湖联系出国,我也联系出国,是的,我姑姑在英国。
我办着去英国的手续,莫小湖办着去美国的手续,只有宋未未,他黯然地对我说,你们都要走了,你们真狠心。
不,不是我们狠心。
是的,如果他爱我,如果他用对待莫小湖十分之一的爱对待我,我都不会走,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如果他说,留下来,留下来,我是不会走的。
可知道他送我上飞机,他还是笑着说,你一个人到外面多珍重,你回来时,咱们还去喝酒。原来,他只当我是酒友。
我轻轻小着,宋未未,你能抱我一下吗?那次午夜的拥抱,是我和他全喝醉,如今,我想清醒地,让他抱一次。
他哈哈笑着抱了我,然后叫我小破孩,说我总穿得这么中性,男人怎么会喜欢?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忧伤。他的忧伤来自他的爱情,而我的忧伤来自他。在我进安检的刹那,我问了他一句话:宋未未,你有没有,有没有一丝丝喜欢我?当时,很多人看着我,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
宋未未, 他没有回答我,我转了身,眼泪就下来了。
光阴里纠缠了多少爱
英国,多年之后。
我读完书。又在英国一个公司做到高层,之后,被派往中国任总监。彼时,我仍然一个人。
回国后,我驻北京,每天和形形色色的老总打交道。他们要代理我们的产品,这其中,包括一个温州男子。
他40岁,我并不记得他,可因了他身边的女子,我便记得他叫徐生。
这个徐生,有40岁男人的自得与骄傲,大概因为有了钱,又能哄女人开心,所以,他脸上的浅薄,非常让人看轻。
他身边的女子便是莫小湖。隔了多年,我依然认出了他。
是徐生买了房子和珠宝取悦于她,她分到一个歌舞团,跳不下去了,歌舞团解散之后,她跟了好几个男人,都是有钱男,她留在长沙不容易,靠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所以,她跟了他,过上有车有房的生活。
任何人没有权利职责别人的好与坏,如同我选择出国,选择逃离,而莫小湖告诉我,宋未未去了广州,此去经年,她与他,联系甚少。
她给了我他的是手机,然后说,他与我常常提起你,你们是知音呢,一起读过什么卡尔维诺。
坐最早的航班,我飞抵广州。
是的,我再也等不及,我要去看宋未未。白云机场,我打电话给他。
是我,我说。
你是?宋未未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
呵,央夏,我说,我是央夏。
他尖叫着,央夏,你在哪里?
再见,是在广州的天河城门口,他说,这是热闹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穿过红男绿女看到你。
过了过年,他依然这样文艺。
我以为我会很激动,或者掉眼泪,但都没有,他接过我的包说,来了?然后,牵我的手去珠江边上看夜景,夜景这么美,珠江的水流着,星海音乐厅里有琴音传来,我们并肩走着,我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来了。
有谁说过,旧人不适合相见?#p#分页标题#e#
此刻,我多么心酸。他胖了,有小富即安的动人颜色,他说话带了广东腔,接电话时,完全是粤语,我听不懂。
夜深了,我们开车,行进在滨海路上,榕树一棵接着一棵,从曾经的小巷到这些高大的榕树,我们一起凑过的光阴纠缠了多少爱呢?
他接了电话,说,好,我一会就回去,你们先睡。他回过头:是我太太,广州人,娇小玲珑,没有我,睡不着的。
我轻笑,然后让他早点回去,我只说来广州办事,明天还要赶往上海,我说谎说得这样从容,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为了掩饰。
他决定明天早晨请我吃早茶,我笑笑说,谢谢。
我以为惊天动地的见面,就在这样凡俗的对话中结束,我甚至没有等到明天,而是买了当夜的飞机票飞回北京。
有一种东西真是可怕,它叫光阴。
我知道一切已经过去,那些我和宋未未的时光,它化成了岁月的一些尘烟,不知不觉飘散了,我以为抓住了,打开一看却两手空空。
到了北京机场后,我才发现自己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去了空港的上岛,要了一杯咖啡,再要了两个巨大的三明治面包,我恶狠狠地吃起来,我知道,这些旧时光,已经被我,大口地,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