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自打当上公司的副总后,便整天忙得不分东西南北,总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连回家吃顿饭的时间都难得挤出来。
这天下班后,郑宇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妻子在电话里下达了命令:“记住啊,今天必定要回家吃饭。”
郑宇笑了,说:“想我了吧,有什么重要唆使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少耍贫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郑宇挠了挠头,一时想不起来。
妻子抱怨道:“就知道你这个马大哈忘了。告诉你吧,今天是你四十岁的诞辰,我这边是酒菜齐备,只等你来了。”
“瞧我这记性。”郑宇一拍脑袋,接着无奈地说,“真不凑巧,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晚上吃饭,对不起了,老婆大人。”
妻子说:“你就不能推辞推辞吗?让你回家吃顿饭,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郑宇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过啥诞辰不诞辰的?行了,听你的,这事我知道了,我保证尽快往家赶。”
郑宇敷衍完妻子,直奔一个名叫“只此一家”的酒店。这家酒店的范围虽不大,但有几道拿手的招牌菜,郑宇没少上这处所饱口福。
其实,要说今天的饭局郑宇可去也可不去,也就是平时几个要好的哥们聚一聚,反正他在外面应酬惯了,妻子一个人在家也习惯了,这一习惯,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自然。再说了,男人嘛,成天窝在家里,不成娘们了吗?
郑宇到了酒店,轻车熟路地说:“老样子,来个单间。”
服务小姐却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先生,六个单间都有客人,您看能不能委屈一下,在大厅里吃行吗?”
郑宇一摆手:“等等再说吧。”大厅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一点喝酒的气氛也没有,郑宇堂堂一个大公司的副总,才不肯受这份委屈呢。
趁这个时间,郑宇去了趟卫生间,偶然瞥见一个名为“玫瑰厅”的单间内只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当郑宇经过时,那个女人还瞅了他一眼。按说来酒店的客人大都喜气洋洋的,可这女人的眼神显得空洞而忧伤。
郑宇回到前台,坐下来抽了支烟。几个哥们陆续来了,大家又聊了几句,算算时间,近半个小时过去了,但正是吃饭的当口,哪有单间腾出来。
郑宇留心到,在这期间,“玫瑰厅”里除了那个女人,再没进过别的人。郑宇忍不住问服务小姐:“玫瑰厅就一个客人吗?”
服务小姐说:“是的,就一位女士。”
一听这话,郑宇不乐意了,说:“小姐,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占用那么大的房间,是浪费;让我们几位坐在这儿干等,是对顾客的怠慢。你只要动动嘴,给她另外找个座位,这事不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吗?”
服务小姐说明道:“请谅解,这是我们老板特意安排的。”
“那好,把你们老板叫来。”
郑宇是熟客了,老板隔老远就露出笑容,热情地召唤:“本来是郑先生呀,欢迎光临。”老板和郑宇年纪相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郑宇说:“我看我们好像不太受欢迎啊,那边一个人享用一个单间,却把我们兄弟晒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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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一愣,问:“您是说‘玫瑰厅’的客人吧?”
郑宇说:“还能是谁?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我每次来都是要的单间,看来得你亲自出马才行了。”
老板沉吟了一下,说:“您几位稍等,我去去就来。”成果,老板这一去十多分钟还不见露面。
有个哥们说:“干吗非得在这儿吃呀,干脆走人得了。”
“不,就在这儿吃。”郑宇赌气说,铁青着脸又把老板叫了过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想自断财路吗?”
老板说:“这样吧,再耽误你们一点时间,能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吗?”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郑宇冲几个哥们一使眼色:“走,且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哥几个坐下来,静候下文。老板缓缓地说:“先听我讲个故事吧。有个女人,在结婚十周年之际,晚上在家做好了菜,斟满了酒,等着丈夫回来。丈夫因为忙,一直迟迟未归。女人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所以那菜始终是热的,她想让丈夫一进家门,就能感受到那份温情。直到女人把菜热得发粘,不好再吃了,女人就给丈夫打了个电话,把晚餐地点改在了离家不远的一家饭店。她不想有任何不足损坏了在她心目中很神圣的日子,她想尽可能完善地与丈夫分享那个美好的时刻。可是女人执著苦等到的却是丈夫突遭车祸的消息。女人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从此变得恍恍惚惚。隔一段时间,女人不由自主地就要去那家饭店,在她当初定的‘玫瑰厅’里坐坐。每次去,老板都要想方设法给她调换好房间,给女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说到这儿,老板望了望我们,重重叹了口吻。
郑宇的心头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滋味。很显然,“玫瑰厅”里独坐的女人就是那个曾经受伤的女人。
老板说:“这是半年前产生的事,也是我没给你们调换房间的原因,我真的不忍心打扰她。”
这个看似莽撞的汉子,却用他娓娓的话语,道出了一个凄美的故事。
老板站起身,说:“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这顿饭我请。”
“不,钱我来付。”郑宇上前握了握老板的手,“你做得对。不过,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但我这几个哥们在你这儿,尝尝你的手艺,更要学学你的做人。”
郑宇此刻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急切地想回家。那里同样有个女人在翘首等着他;那里有她居心烹制的晚餐,虽不必定可口,但必定注满了温情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