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站在时代的前端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站在时代的前端的。

我曾经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前几年我们那儿有个伙伴出了名,还办了属于自己的网站,只因其特立独行。后来有位新概念的小作家看中了他的经历,写了一篇颇让人喜欢的文章,让我深深地意识到,要做大事,必须有自己的想法。谢谢爸爸妈妈,我从小就不太合群。当我的同伴们都沉浸在食物和美梦之中时,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山的那边,看着那寂寞的苍穹。这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我的身体逐渐变得瘦弱。

通灵者总是以牺牲身体来提高自己的精神力,而我的瘦弱却注定不能完成和灵魂的对话。我只是用本该大睡和大吃的时间来阅读书上的文字,或是独自坐在麦子的金色中,让微风吹起我的遐思迩想。日复一日,我试图用精神食粮来弥补我物质世界的匮乏,可单调的思考只能带给我冰冷的梦境。毕竟,我总是独自行走,没有谁可以带给我温暖。我的“伙伴”总是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在背后说我是疯子。我渐渐明白,这世界只有我自己。

后来我放弃了与书本的暧昧关系,毕竟意识决定于物质,单纯的空想最终只能带来虚幻。我逐渐相信,只有走去山的那边,接触更多的客观,才能让我的意识变得更清晰而接近真实,它能够正确地反作用于客体,从而让眼中的世界染上自己的色彩。

我走的那天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冷空气刺激我的神经,甲状腺激素的分泌增多,唤起了儿时的记忆碎片。那时候妈妈总会让我依偎着她,为我抵挡着寒冷的侵犯,那是我唯一有着温暖回忆的空间和时间,毕竟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特立独行的我其实可以被称做怪胎。而如今,在这个寒冷的日子,这个怪胎将要离开这片养育过他的土地。突然间,我想起那些没有人的葬礼,虚空中蔓延着纷纷扬扬的雨点。而我的离开便是通向那葬礼的第一步,我仿佛预感到了,我的人生就是走向坟墓的过程。

走出大山之后我还是选择了独自行走。其间我遇到过穿着舞鞋痴痴地等待着白马王子的美丽公主,以及有着白色翅膀四处飞翔着传递书信的羽人,还有市井小巷中的醉鬼,一个人陶醉地哼着不知名的旋律……他们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在我的眼里呈现出一个又一个庸俗的姿态,又或许他们曾经也有过梦想,也有过执迷不悟的等待,可那些等待自然不是给我的,而所有的梦想在浑浊的空气中也只能从泛黄到糜烂。
在外游历的时候我竟然收到过一封家书。妈妈说想念,我在惊讶中哭了一天一夜。可是我想起了神话中那个重复着向山顶推着大石的西西弗斯,我想起了一双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在时间的缝隙里它们被侵蚀的浑浊迷离,我放弃了回家的打算。那是一个会让我在庸碌中堕落的地方。

后来我遇上了那个出了名的伙伴,他那我原本以为清澈的眼睛竟然也有了世俗的尘埃。我很失望,可我还是说让我们去做一次伟大的冒险,让我们去唤醒那些已然沉睡的梦想,让我们赋予生命以华丽的色彩。他只是摇摇头,他说你耽误我一秒钟就亏了几万人民币呢。

我冷笑。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有些伤心,你的梦呢。

他回头笑了。他的笑是那样平静。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本真,那双眼里藏着的最张狂的热情,以及伫立的最深沉的智慧。

他只是淡淡地他说你看远处的那片花田,很漂亮吧。

我微微一愣,点点头。

你试过制作一个小的生态系统吗?

没有。

你不知道那是多么复杂。生产者,分解者,食物网,能量流动,物质循环,抵抗力和恢复力稳定性……任何一环,即使出现了一点点差错,都有可能引起整个系统的崩溃。你看见那些花儿长的美丽,却不知道那是多少生物因素和非生物因素经过漫长的共同作用才得来的结果。我们生活的这个生物圈,这个巨大的生态系统能够长期保持稳定,并且能够不断的进化,不是单靠某个个体完成的。 #p#分页标题#e#

我沉默。

一个个体是否庸俗,不在于他们做什么。他们所做的,只是自然规律的作用。真正的庸俗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而西西弗斯,他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明白把石头推上山顶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难道就让满怀热情的心在最灿烂的夏天悄悄死掉?

不是死掉。是暂时沉默着。用理智克制住情感,用客观的规律克制住主观的意识,把心勇敢的沉浸到你所谓的淤泥中去,却用你的力量让它不染——你必须有这个信念。然后,当你的力量聚集到足够强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所希望的,那不沾庸俗的平淡就在你的面前。

就像公主可以一边等待一边翩翩起舞,就像羽人在族落中往返的时候可以享受风中的宁静,就像那些喝醉了的人们会在奇特的旋律中品味着似乎早已忘记的属于苍穹的心?

他微笑着点点头,正确的意识,不过是符合当前条件下客观规律的意识。

那么我叫你猪大哥,也是符合规律的咯?

猪小弟,你不笨嘛!

我的游历到此结束了。我告别了猪大叔,回到了我的家乡。后来,那里变成了一座富饶的村落。我想这才是意识反作用于物质的结果。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站在时代的前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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