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情诗的前世今生

  1
   我坐在午后暖暖的风里看诗,其实我是与阳光一起在等他。我知道,这些诗的作者一会儿会像一朵云从我的左眼跳向右眼,或者如一阵风掠过我的身边,他的目标直指学校后面的操场,那里,不是我的梦停留的地方。
  常小倩终于发现了我暗恋别人的秘密。
   所幸,她没有发现,我的情诗是写给高高大大的越海宽的。她如果真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是个野丫头,因为越海宽非一般人,他的诗写得好,发表的多。更重要的是,他是我们的语文老师。
  
  2
  一天,我灵感忽来,饱含激情地写了一首绝妙的诗,这首诗的藏头部分留着我少女纯净的心事,我将对他的爱恋全部揉进了诗里。我一直以为,我会将对他的这份感情好好地珍藏,永远不会说出来。我只是偷偷地喜欢看他上课时的影子,看着他如何将我年轻的心事染成一片洁白的雪花,想着他如何走进我的梦里,让无论多少个日子都无法表明的心情在某一个午夜悄然开放。
   但我的秘密还是被某个好事者发现了,我感觉无地自容,不知所措。直到常小倩花容失色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用一种自我解嘲的口吻问我心中的花是否已经全部开放了时,我才知晓,是她,常小倩,将我隐藏多年的心事公开了。我心如潮水,暗流涌动着,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常小倩却答应替我保存好如月光般皎洁的心事,条件是我请她去一趟德克士。
  
  3
  当突然有一天,常小倩对我说要替我摆平越海宽时,我傻住了,用手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疯了?
   她说,我之所以敢这样给你说,是因为有十成的把握,你知道不,我敢将你写的这首情诗送到他的办公室。
  我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但她早已经擎着那首诗,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过了一会,常小倩神秘地出现了,她扬了扬双手,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故作冷静地问她,真的吗,诗给他了,他会回吗?
   不清楚,不过,我已经告诉了他,如果有诗要回,便放到他寝室外面的窗台下面,我会去取的。怎么样,该请我去吃顿大餐了吧。
   她的目光如电,将我的心事窥探得如此明白,等到我的心事似要开放时,她却早已经将我的天空装扮成了春天。
   春节前夕,我终于拿到了越海宽的第一封回信,信上只有两行字,是他苍劲有力的字体:诗写得很好,我已经收到,期盼高考后相逢。
   怎么样?常小倩大放豪言: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说不定,高考过后,他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我郑重地点头看窗,窗外有剪剪寒梅。

  
  4
   班里终于传出了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这则消息无异于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中投放了一剂炸弹。我沮丧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大家,因为语文课代表回来传出了话,说我写了情诗送给老师,老师还将它放在办公桌的玻璃下面。
   受到这样的礼遇,我有些欣喜,毕竟越海宽是在乎我的,可这样的结果却令我欢喜令我忧。
   常小倩怒目而视着语文课代表:艾官闲,你干脆叫“爱管闲事”算了,你别在班里散布不良信息,谁说人家喜欢老师啦,再说了,就是喜欢了又能怎样,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你不是也喜欢吗,我还看见你偷偷给老师写纸条呢,这样优秀的老师如果谁不喜欢,就是不正常。
  在她的助威声中,我略感到一丝心安,常小倩给我打了保票:她一定会向越海宽讨一个说法。
   越海宽那天在语文课结束时,突然对大家说道:想不到咱们班里还有一个与我一样喜欢诗歌的同学,我已经收到了她写的诗,诗中极富才情,心思缜密,让人看了不醉自醉。大家可能知道,我喜欢写诗,我知道她是让我帮她润色的,今天,我郑重地将这首诗还给这位同学,我在上面作了批注,相信她将来一定能够在诗歌方面有更高的建树。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都化作点点泪花,散落在汹涌的心海里。
  
  5
  越海宽就像一个谜,从我的生活中短暂地离开了。我记得他写给我的那封回信,我知道自己目前最紧要的任务已经无法逃避;我也清楚了他如何将那首藏头诗改得面目全非。他的委婉让我感激涕零,我发誓要好好地学习。
  神秘的日子终于又来临了,我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有常小倩可以争取到。今晚,我能让越海宽请我们吃饭,她说。
  见到他时,我却语拙起来,只是做了一个小女生的角色,看着他们无忧无虑地谈话,末了我才清楚,原来是常小倩在向我展示她的能力。
  我还知道,常小倩了解他许多,包括他穿什么样的衣服,爱喝什么样的酒,喜欢什么样的体育运动,她还半开玩笑地说着:越海宽老师,你是真该好好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啦。
  越海宽语塞起来,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6
  高考过后,我回到了母校,四处寻找,想知道越海宽的消息。我早已经想清楚了,无论如何,我都想找到他,让他给我解释关于那首诗的消息。
  远远地,我看见常小倩站在阳光下等人,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果然,越海宽出来了,常小倩十分自然地走上前去,挎了越海宽的胳膊。我扭身便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p#分页标题#e#
   常小倩叫住了我,她煞有介事地对我说道,古小姐,给你介绍一下,此人越海宽,是我的表哥。
  那一瞬间,所有的承诺突然间变得如此沉重,眼前的越老师送给我的是一个可爱的微笑,常小倩更是俏皮地冲着我扮鬼脸,她天真地叫着:想不到吧,小姐,他真是我的表哥,我们是骗你的,我早已经将你的事情讲给他听了,你知道吗?我本想发作,戳穿你的心事,但我的表哥拦住了我,他说这样会害了你,于是,我们便苦心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小姐,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你好,这便是当初他请我们吃饭的一个主要原因。表哥辜负了一个女孩子的爱,所以,他用一顿饭作了补偿。
  我蓦然转身时,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已经走远,就好像一首美丽的曲子,我曾经拥有过,但如今早已经杳如黄鹤,但我不后悔失去了他们。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我遇到了两个可爱至极的人,他们用一份赤诚拥抱了我的自私与无助;他们用一种爱和纯净,叙述了一首情诗的前世今生。而这份情感,我会好好地收藏,即使用完我一生的岁月和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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