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着帆布鞋面带痞笑地从奢华豪气的琴海酒店豪迈地跨出来,粗鲁地擦擦被优雅气息侵蚀已久的鼻子,只觉得身上的铜臭味又加重不少,顺了顺单肩包的包带,生怕一不小心会遗失了包里某个对我来说价值非凡的贵重物件。
走下第三级台阶时,包里便奏起了许飞的原创歌曲《爸爸妈妈》,收回放目四望的眼眸,我下意识用手去拉包口的拉链欲取手机。可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迫戛然而止。
电光火石间,我的包像着了魔一样蓦地弹飞出去,在视野的斜上方约45度角处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
我愕然地站在乌突突的黑烟中,云里雾里地捂住嘴巴,模糊地目送一辆本田250摩托车潇洒恣意地绝尘而去。
“抓小偷啊!”在呆滞了半秒钟后,我“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沿着那辆摩托车逃走的方向,我拔腿便追。我边追边指着前方大声地呼喊捉贼捉贼。顶着大盖帽的交警叔叔挺着比保安们封僵硬的身板站在路中央,恪尽职守地挥舞着手臂,闹市区的喧嚣声把我的声音淹没在纷扬的尘世里,我默默无语两眼泪地听到耳边响起汽笛声。
孤身一人拖着两条没有半块肌肉的双腿追着飞车党跑了不知多少街巷。直到他也意外失足地像是认输般在一家酒店门前自动停了下来。
我一只手死命拽着他白皙的衬衫,一只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顿觉有要虚脱的迹象。一
面前的男生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毛茸茸的黄色卷发,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赞赏笑意。“耐力不错,跑了这么长的路,居然还没倒下。”
这个人有着干净的眉眼,光洁的皮肤,乍看上去实在难与“扒手”这个词挂钩。但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岂知心,说不定他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很快理性地收起自己要犯花痴的意向。拳头毫不客气且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左脸上。他措手不及地歪倒在地。
“你这混蛋,竟敢抢我的包!”
我骂骂咧咧地抢回他挂在车把上的单肩包,回转过头,惊魂未定地发现。兜了一大圈,他居然又携带着赃物回到了作案现场。
他睁着两只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用得着这么狠吗?不就是一廉价的地摊货吗?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啊?安笑慈?”
安笑慈?我浑身上下的皮肉随之一紧,“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猜的。”他冷冷地撒了一个连三岁孩童都糊不过去的谎言。
轻蔑地歪过脸,还要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来,他一边接听电话说着:“你又喝多了?好,我马上到……”一边还意犹未尽地瞪着我,一边向酒店走去,
瞧这德性,这目中无人的气焰。这手持诺基亚8800的触霉头的架势,明摆蓿是一炫富的贵公子。
这么一位有钱人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地摊货?难道是垂涎于我的美色?
回拨电话的时候,能感觉陆正峰已经醉得昏天暗地了。听筒里传来他重重的吸鼻子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呜呜”的哽咽。
还没说两句,只听砰的一声重响,此次通话结束了。
我“喂喂”了半天也毫无回应,急颠颠地打了辆车,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汇丰餐馆,这是我们以前经常来光顾的小店。,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被日光灯打得亮堂堂的小餐馆里,凌乱地分布着一些桌椅,像是刚遭了劫一样,可怜的手机也惨死于墙角。不用猜这一切都是陆正峰的酒后失态造成的。
老板娘正指手画脚地跟一个年轻的帅哥争执,大概是讨论赔偿的问题。
地上凄凉地躺着一具“男尸”,嘴角流着白色的泡沫。我一眼认出了那具“男尸”,扑上去就是一阵猛哭。
“正峰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我刚把你甩了你就殉情身亡,这可让我如何安心啊!呜呜……”老板娘和帅哥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帅哥麻利地掏出五张钞票,塞到她手里说:“大妈,不用找了。” #p#分页标题#e#
大妈攥着钞票恋恋不舍地想要弄清楚什么情况。却被帅哥一个冷眼驱回了后厨房。
他蹲下来,点了一根烟,哭笑不得地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哎,安笑慈,他没死。”
我泪眼汪汪地抽泣着说:“你骗我,,”
对我的弱智忍无可忍的震怒下,他使劲摁灭刚刚点起的烟。一把拉起我的手按在陆正峰的胸膛上,感觉陆正峰微微起伏的胸膛下有心跳,我才勉强止住了真情流露汹涌而出的泪水。
他横了我一眼对我的白痴表示了鄙视后,转身走出了玻璃门。
陆正峰没死,只是醉了。口边的泡沫是啤酒沫。眼前这个帅哥就是陆正峰早在两个月前就向我提过的要从美国回来的死党,也是琴海酒店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更是我的亲密好友千金大小姐麦家琪的男朋友。亦是白日里无理地抢我包包身份不明的神秘男子,江灿。
我汗颜地缩在出租车后座上,心情分外不得平静。
陆正峰的头靠着我的肩膀,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鸟语。我隐约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江灿那张百感交集的脸。
沉睡的陆正峰做梦也没想到,他刚刚卸任的女友跟他的好哥们儿在这样曲折的剧情里发生了一起集抢劫与暴力与乌龙于一体的邂逅。
以至于第二天苏醒的陆正峰正儿八经地想介绍我们认识时,我们都拖着一张疲惫的脸孔懒得抬头却异口同声,“认识了。”
一头雾水的陆正峰摸着头发犯嘀咕,就听见我和江灿你一言我一语地诉出了原由。
“昨天看到你的前女友在我家酒店用餐,我就顺便捉弄了她,还很荣幸地被她打了一拳,”江灿说完还向陆正峰伸出大拇指赞叹不已,“正峰,你的品位果然与众不同,能爰上这么一位女拳王。我说大力士小姐,你的包里有什么啊!那么紧张?难道是十万现金?”他歪着脑袋别有用心地求问。
我抹了一把臭汗,心下一片惶然,猜得够准的啊!
我镇定自若不理会他的盘问反唇相讥道:“若不是你这位仁兄抢了我的包。致使我未能及时接听你的电话,昨日最先赶到救你的就是你善良如初的前女友——我了。”
正峰夹在我们中间观摩着我们明枪暗战的相互攻击,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知到底该割哪一面。索性一时间,三个人一并沉默了。
我捏着短柄的汤匙搅拌着浓稠的咖啡,好像在搅拌着我多愁善感又不负责任的青春般。受尽万种折磨后又凝望它泛滥成旋涡状的彷徨。
“陆正峰同学,你我就在江灿的见证下吻别吧。”说完我站起身,将嘴唇凑过去,在他脸上刻下了最后的印记,像一枚代表最高裁决的印章,宣告着我们的恋爱史就此Over了。
陆正峰抑郁地望着我,任由我轻薄,晶莹剔透的小小泪珠悲伤地在他眼里打着转儿。
临走时我能听见江灿关怀备至的劝说:“还不快去追。”
可被我伤害得体无完肤的陆正峰已经完全崩溃在失恋的阴影里,变得极其呆滞而无力,就差大脑一萎缩,沦为植物人了。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出脸,我就睡眼惺忪地就接到了正峰的电话。
他约我出来见面,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是我不要脸地开启了背叛的门,在我张开双臂迎接狂风暴雨来袭时,我必须把对正峰的伤害降到最低。
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闪痛。减缓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不见,他可以恨我、怨我,就是不要再留恋我,我已经不值得他留恋了。
其实。仔细想想,我还是蛮善良的,并不像他们说得那么坏。
我臭名昭著的名声在外,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了各位校友眼中的卑鄙无耻的不良校花。我贪慕虚荣、嫌贫爱富,向来只跟有钱有势的女生做朋友,麦家琪就是其中最值得我巴结的一个。她爸爸是富商,她妈妈是富商夫人,她是富商女儿,他们一家都很富。 #p#分页标题#e#
不仅如此,我还只跟有钱的男生交往,比时下的拜金女还要恶劣的是,我不仅挥霍他们的钱,还挥霍他们的感情,我每一任男友的保鲜期从没超过一个月。陆正峰就是其中一个,但他和别的演荡公子们不一样,他正直、老实,成绩又好,我曾因为他的善良而动摇过,但很快这种动摇又被我的秉性难移打压了。
我狗改不了吃屎地又伤害了一个无辜少年善良的心。
翌日得到正峰要出国留学的消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我用追星赶月般的速度奔到机场,却只能含泪目送已经腾空的飞机像只展开双翅的大鹏直冲云端。
通知我的是江灿。假慈悲地在正峰的飞机要起飞的前十五分钟才打电话告诉我。
结果在我弯着腰以泪洗面时,江灿倚在候机室的柱子前笑得异样阴森。
每次见到他不是哭得昏天暗地就是累得半死不活。我真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为我家耕地的牛,这辈子要我把所有的体力统统还给他。
我气不过地凑上前,咬着嘴唇质问他为何戏弄我。
他站直了身体,痞气十足地哼了一声,然后严肃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来送正峰。”这话像一把未开刃的匕首,戳得我心口钝痛,差点儿喷出血来。
他逼近我的脸,近到一个尴尬的地步,扳着我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啃了我一口!
我的脸顿时红得莫名其妙。
他洋洋得意地说出几个石破天惊的字眼,“安笑慈,我们交往吧。”
我恢复意识后,毫不留情地甩过去一记响亮的耳光,“流氓。”他总是有本事弄得我心律不齐。
只见他不以为然地撇开嘴笑了,“我本来就是流氓,难道你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吗?”
都说朋友妻,不客气,直到遇见流氓江灿,我才感同身受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虽然我只是个“前妻”。
更糟糕的是,我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陆正峰!他手里的行李沉重地摔在地上。一脸惊愕茫然地端详着我们这对私通苟合的贱男贱女,他竟然没有坐飞机走!
陆正峰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已经纠结成一团理不清的麻线,我想上前追,却被江灿用蛮力的大手生硬地揽了回来。
“如果不在乎,就不要假惺惺地对他施舍你的关心。”他的眼神里闪熠着责怨和痛恨。
如此逆道乱常的行为让我忍不住嚎出。“干你屁事啊,我们之间的事儿用不着你管。”可他这种过激的反应分明叫我有那么一点点误会,误会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正峰是要出国。他要和江灿去夏威夷散心,可姓江的却在临行前导演了这样一出闹剧,把我在正峰心里的形象彻底抹黑。当然,他也脱不了干系地背上了乘虚而八的黑锅。
从第一眼见到我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对我存有极大的偏见。我可以理解他不喜欢我,甚至比正峰还要不能原谅我,我欠正峰的,他要替正峰讨回来。这就是他一开始选择折磨我的原因,为了搞垮我,他不惜连同正峰一起设计。
正峰是无害的。而你是无爱的。
这个阴险狡诈、心肠歹毒的流氓恶少,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天晚上值得雀跃的是,我接到了~笔生意,合伙人是麦家琪,因为失恋她鬼哭神号地涕泪俱下。毫不在乎淑女的修养,并在气结之前在石凳上狠狠地扔下一张两万元的银行卡。封我为“天下第一甩男女将军”,叫我去追上江灿之后再一脚把他踢开,预备好好地惩治一下这个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
我临危受命,当场立下了军令状。
他挑衅地反问道:“你想清楚了?”
“少废话。你小子就放马过来吧。我安笑慈绝对是世上最贤惠最体贴最能让你刻骨铭心的女朋友。”说完他把我环抱在胸前,我清晰地嗅到他身上薰衣草男士香水的气味。我用力将他抱紧,恨不得将他揉碎在我的温柔乡里。
我能感应到我们二人此时的内心独白不谋而合,“我一定会整死你。”
在我和江灿鬼使神差般地牵手成功后,我便认认真真地把要对付他的手段一一罗列在宣纸上,如对待壁画一般将其悬挂于墙。时时指引我向着正确的人生道路阔步前进。
而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一向孤标傲世,嫉恶如仇的我却因为这个纨绔子弟迷失了方向。
谈恋爱对我来说不是第一次了,我熟练地挽着江灿的手臂,人模狗样地走在他身边。时不时对他甜蜜地傻笑。以表达一个女朋友对其男朋友的爱慕。而这时旧情人的突然出现彻底破坏了我们营造出的浪漫气氛。
陆正峰径直走过来,对着我们劈头盖脸一阵恶骂,“你们这种行为是会遭天谴的!”
“是他不要脸地勾引我。”
“是她不要脸地勾引我。”
我们互相指着对方的食指平行在半空。像极了等于号。而我的短他的长的样子又更像是一个“二”字。
震怒之下的正峰拉过江灿就是一记直拳。软蛋似的江灿轻而易举地被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本想置之不理,却也学着偶像剧里的狗血情节,跑到江灿身边,带着哭腔号叫道:“够了,正峰,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迁怒于其他人了好不好?”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眼睛里沁满了泪。翻然悔悟道:“笑慈,我看错你了。”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远去,我感觉全世界的哀伤都拥挤在我的脑海,涨得我的泪腺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你哭什么々被打的是我哎々”江灿蹬腿儿表示不满,“我都这副惨样儿了你也不过来扶一下。”
我无动于衷地歪过脸,心想,我管你死活呢!
他耍赖无效,只有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转脸又喜上眉梢地拉我去冷热饮店喝下午茶,我魂不守舍地喝着加热过的青苹果汁,冰冷的心才有所回暖,而更惬意的是,脸部也如同敷上了液体面膜般,有千丝万缕的温热的气息渗入毛孔。只是味道我不喜欢,一股酸涩的橙子味。
眼前女孩右手的空杯子里的残留的黄色液体还滴滴在滴。
我的泪在这杯鲜橙汁的冲刷下,变得无影无踪了。这当头一泼,也够恰逢时机。
“你这臭丫头。竟敢勾引我男朋友?”吼完这个疯婆子还得寸进尺地要上来撕我,要不是江灿表面文章地从背后抱住张牙舞爪的她,恐怕我已命丧当场。
“你冷静点,别这样。”江灿边忙不迭地劝着怒目切齿的女人。边对我摆手,示意我逃。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用餐巾纸擦擦身上的污垢。撂下一串真理,“你的男朋友?哼?你以为你是他的唯一啊?他除了你之外还有我,除了我之外还有一群莺莺燕燕。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地跟在他尾巴后面如饥似渴地向他求爱,你也只不过是众乌当中的一只丑麻雀罢了。”
她被我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满头的烫发乱糟糟地炸起,像一株要枯萎的龙须树。
我藐视了他们一眼便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叫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就是江灿背叛麦家琪的插足者,是我应该攻击的对象。
晚上,坐在申川家园的梧桐树下,接到江灿问候的短信,没有回,两分钟不到便拨了过来。
我有气无力地接听了电话,他邀我共进晚餐,我说,“今天的罪受得够多了,明天再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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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离开了我一会儿,我就觉得天人永隔,仿佛他要驾鹤西去一样。想到这儿我的心就跳得飞快。好像是要努力赶上鹤的速度。
次日,江灿送来一大束玫瑰花乞求我的原谅,我为表现我的不在意很大度地说没有关系。比起笑着嗅花香,我更想掐着他的脖子逼问他你和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但是,我自觉还是没有那个资格。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便自顾自进了我的房间询问着,“你一个人住啊?”
我给他泡了杯咖啡说:“像我们这种贫民百姓很早就会独立,当然没有你们这些寄生虫有福气。”
他扬起二郎腿儿反倒羡慕起我,“还是你比较自由,我这寄生虫整天被禁闭在家,何来乐趣?”
“你的乐趣就是蹉跎青春,寻花问柳啊。”这话我没说。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吃醋了。
他又随手拿起我妈眯的相册,问:“这是你妈妈吧?你一人在这儿她不担心吗?”
我淡淡地说了句,不担心。
“要不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他贼眉一挑,坏上心来。
“滚。”我砸给他一个抱枕后,便转身回了卧室。
我隔着房门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天。我必须去蛋糕店打工,你没事儿就请自便吧。”
原以为他昕人话办人事地拍拍臀走了。不承想出了门才知道,他早已为我准备好了安全帽,要骑车载我去上班。我只好摒弃了自行车,跑着跳着坐上了后座。
蛋糕店周围的环境很优雅,店面的前方是一段用鹅卵石铺就的林间小道。我明显感到江灿的身体微微地颤着,如果我的心跳终要停息,我希望它停在这一刻,起码此时它是我有生以来最欢愉的一次颠簸。
麦家琪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申川家园树下写日记,而此时我与江灿已经交往三个月之久了。挂在床头的整蛊计划一项也没有实施就被我打入了冷宫。
我先背叛了正峰,又背叛了家琪。我坦白了一切,我告诉她我不想劈腿了,我已经爱上了江灿。
我以为麦家琪会暴打我一顿,可她没有。她用哀怨的眼神祈求我放过他,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比如她可以馈赠给我一堆名牌的服饰,可以帮我联系更好的学校供我就读,她甚至可以再次无条件给我发放一笔“巨款”。
种种,种种都让我产生一种被包养的错觉。
我望着她一脸的贵气,她和江灿、陆正峰等人是一丘之貉,是出身于豪门望族的富二代。这些挥金如土的孩子们都是我一贫民不敢恭维的。
三个月前我接受了陆正峰妈妈的遣散费,她花十万的高价喝令我离开她的儿子。
因为和我在一起后,他变得自由散漫,原本以状元的成绩升入高中的他,现在在刚刚及格的边缘徘徊。变得跟江灿一样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在多次夜不归宿的恶劣事件发生之后,她放下一个富人的尊严和不屑,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约见了我这个平民,并递给我一张支票,我看到添款一栏的1后面画着5个0。
麦家琪此时的姿态和当初的陆妈妈有着惊人的相似,沉稳、倨傲、财大气粗。
我完全可以再次出卖我的感情。可此时的我却犹豫了。
麦家琪拿过我的包,轻蔑地鄙视着:“这种地摊货也好意思背出来啊?不如我送你一个新的吧!” #p#分页标题#e#
我一把扯过我的东西,婉拒道:“多谢,不用了。”
正如江灿所说,这包虽然廉价,可这是我爸送我的12岁生日礼物,我要背到死。
江灿气势汹汹地拦在我前面,骑着单车的我正在意气风发地尽情享受冬日里的阳光温暖的抚摸。当我发现前面一桩黑影时,我想也没想便顺势拐进了~旁的雪地里。
我拍拍附着在脑门儿上的皑皑白雪,冲他大叫:“你找死啊?”
他走过来,捏着我的肩膀,没有半句担心的话,只像兴师问罪一样质问道:“你是不是见过麦家琪?”
“你怎么知道?”我继续清理着身上的碎雪,对他无所不知的超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
“她给你两万块钱要你来整我?是不是?”他用力晃着我,我的血液被他晃得都快逆流了。
“是啊!你不同样是为了陆正峰才来接近我的?你敢说你真的喜欢我吗?”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也想从来没有喜欢你,你这个样子到底又有哪一点是值得喜欢的々”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愤怒?
我一把撩开他的手臂,学着他的口气说:“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难道你还以为我是天真烂漫的纯情少女吗?”
他指着我的手颤抖着,“你,你用十万出卖了正峰,现在又用两万就出卖了我,我在你眼中连正峰的一半都不如。”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讶异于自己的秘密被他知晓。舌头自然不地开始打结。“你……你什么都知道。”
对,他一开始就对我了如指掌,在酒店听力甚好的他不小心地窃听到了我和陆妈妈的对话,而就是这次对话,令他对我心生恨意,他恨我欺骗了他的兄弟。所以在恨意的驱使下夺了我的包,挨了我的拳头……
我讶异得无地自容,原来我的私人秘密早就被他了然于心。
“这还不止。你居然再次收下了麦家琪的钱,想要离开我。安笑慈,你究竟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但如果你因为这样就诬陷我,也太欺人过甚。
我拉着他的胳膊,解释着,“家琪当然想拆散我们,可我没有接受。”
他咬着嘴唇扯过我的包,很快翻出一张矩形的银行卡。
蓝色封底褐色数宇的银行卡在他的指缝间像是一张通缉令,不分青红皂白地欲加给我一份莫须有的罪名。
证据确凿,我百口难辩。
朔风往我的眼睛里揉进了千万支离破碎的刺痛。心脏像缭绕在火蛇里一样,焦灼难忍。眼前一片惨然的白,扩散到我整个瞳孔里,我嘴唇泛紫地发抖在这雪虐风饕的美丽荒郊。
雪上加霜般。我在这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爸爸陷八了深度昏迷……
我感到自己奔跑在天崩地裂里,全然不顾地冲回了申川医院。江灿站在愈来愈模糊的雪景中,目瞪臼呆,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雪中我四分五裂的手机。
是梦,浅色的布景里。我看到麦家琪拿过我的包的那一刻偷偷把一张银行卡丢掷进去,眼角流露出得逞的笑。
我看到麦家琪装模作样地去找江灿,为我编造了一个天花乱坠的谎言,滔滔不绝地揭露着我的“龌龊”。
我看到江灿绝望离去,我焦急地追上去,却失足落进一个无底的陷阱,麦佳琪爽朗而谄媚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睛,喊出五个字,“江灿。江灿,啊……”
从梦魇里拉回神智的我才发现爸爸依旧没有醒来,握着他冰凉的手,我颤巍巍地害怕起来,我晃着他的身子道:“爸。爸,你醒醒啊!” #p#分页标题#e#
在我叫了半天。他也无动于衷时。我像着了魔一样大喊着:“医生。医生……”
爸责怨地睁开双眼,“叫什么叫?好梦都被你这丫头吵醒了。”
我也气到半死地扔下他的手。擦擦眼角的泪顶嘴道:“你这老家伙吓死我了。没事儿干嘛手掌冰冰的?”
“死丫头,这哪里是我手冰,分明就是你心冰。”他一副知女莫如父的表情。
“还是去叫医生来量量你比较好。”我不再听他剖析我的心理。便走出了101号房。房门还未关牢,只见不远处那张让我心冰的脸逆光走过来,胸前那束康乃罄在不怎么明亮的走廊里尤为耀眼。神情恍惚之际,我蓦地转过头,素闻他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医院来,要知道这可是我的最高机密,只有天知地知,云知我知,他是怎么扫听到的,莫非这家伙就是我飘荡在我头顶这一朵愁云的化身?
慌张地没走几步,就被他喊住了。
消毒水弥漫的楼道里,我笑眯眯地转身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认真地数着康乃馨的数量,说当然是来探病的。
我把脸一沉,怒斥道:“免了,我爸不喜欢康乃馨,也不需要你来探。你走吧。”
他诧异地拉住我的手明知故问:“你爸也在这家医院…”
我叹了一口气,嚷道:“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呢?江灿,我真的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爸住院的消息的,但是在我面前请不要再炫耀你的精明和深藏不露了,行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默默得抬起头小声说:“等我一下。”
接着,我眼见他走进了103号病房,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手里的康乃馨不见了。
医院的花园修建得很漂亮,但正值冬日,大抵只剩下常青藤还坚忍不拔地傲视霜雪。原来是我误会了,他并不知道我爸在住院,只是从前天我接电话的口气和反应中,确信我定有难言之隐。他是来探病的,来探~个女人,一个叫江曼的女人,她患有神经衰弱症。
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寻出点人情味来,他抑郁地说:“姐姐两年前就住院了,住院的原因是因为我爸我妈不同意她嫁给一个穷小子。后来那个穷小子就离开了她,再也没回来。她一时心理压力过大造成了神经衰弱,一病不起……”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身放荡不羁的流氓气息原来是被逼出来的,他在报复父母限制姐姐的婚恋自由,他去美国也是去寻找那穷小子的踪迹,可还是失望而归。
他仰着脸畅想着说:“想当初,我也是多么一乖巧听话的男娃娃,那时和正峰在一起,人家都说我们是21世纪的新好男人。”听了他的大言不惭,我险些没把昨天的米饭吐出来。
其实比起我他已经幸运很多了,我爸的病到现在都查不出具体病因,医生总说我爸的病疑似帕金森,可又不完全是。可就算是资深的老专家也实在难以作出完全的解释。
四年来我欠下医院两屁股的债,院长警告我如果我还是没有钱来做治疗的话,他就脱下白衣天使的外套,把我赶出去。
危难之际,天降甘霖。陆妈妈鬼使神差般地施以援手,让我顺利偿还了一屁股债。而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几天几夜的泪流成河。我愧对正峰的错爱,为了我爸我将他对我的感情置之度外。
和陆妈妈异曲同工,在医院对我催还另一屁股债态度强硬的时候,麦家琪也又一次开始对我施以糖衣炮弹地轰炸。只是她毕竟没有陆妈妈雄厚的经济实力。只把自己多年的私房钱拱手相让。潜意识中,我以为我会再次接受又一笔飞来横财。可是我没有,从我拒绝她的那时起。我就已然明了。江灿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坚不可摧,牢不可破了。 #p#分页标题#e#
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怜悯,只有铺天盖地。浓浓的宠溺。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地充满感情地握了握手,两颗原本无依无靠的心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个有情人不辞辛苦,绕过万水千山,经过百般波折,终于走进了彼此的世界。
他带我去病房看望了他的姐姐,满屋飘着康乃馨的花香,一个满面愁容的女孩闭目睡着,怀呈紧紧抱着~副相框,我能了解那个人对她而言的重要性,因为在我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
以前不知道有多少次我们擦肩而过却互不相识,如今惶然顿悟,原来你就在这里。
背叛了正峰,我会心痛;背叛了江灿,我将停止心跳。
这就是沦陷。
麦家琪和陆正峰几乎是同时进的病房,她一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便心情沉重了。
“原来你的身世这么可怜,我不该诬陷你的。”她嘟着小嘴,承认了错误。
我说:“没关系,我做的错事比你多得多,你这点小伎俩跟我比那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完我们会心地笑开来。恩怨就此化解。
江灿送麦家琪出去,陆正峰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我,好像在说:你这个死女人,隐瞒我这么久。
我刚要对我的罪行招认,他却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不要再让自己受苦了。”
我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无论世界怎么变。正峰善良的心永不会变。
爸难以抉择地掰着手指又冒出不少闲言碎语,“一个江灿?一个陆正峰?到底该选哪个呢?两个都这么优秀还真是伤脑筋。”
正峰对我笑笑,我尴尬地瞪了爸一眼,若不是看在他卧床不起的份儿上。我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年后,爸还是带着一身恶疾去世了。临死前,他还是那副口气对我说:“笑慈,我想明白了,还是选江灿吧,爸看得出你比较喜欢他。”
我心里有些难受,握着他的手呜咽着。
我没能遵守约定,葬礼那天泣不成声,几乎哭断愁肠。
爸走后。我天天跑到江曼的病房里和她聊天,两个月后,她居然可以对着我笑了。江灿欣喜之余。主治医师称奇道:“情感沟通果然是最见效的治疗方法,这种疗法只有至亲才能做得到,没想到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姑娘能走进她的心。”
我对江曼而言,并不是陌生人,我把对爸的爱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对我来说,她也不只是姐姐,是我的精神寄托。我只有对她好才能舒缓丧父之痛。
经历了父亲的亡故,又看到江曼一天天好转,我才明白,世界上最能收买人心,能创造奇迹的不是金钱,是“真爱”。
只有真心付出,才会有回报,之前的算计也好,报复也好,都是由爱而生,现在同样也要因爱而止了。
阳春三月的花园里,我和江灿十指紧扣。望着他完美轮廓的侧脸,我悄悄地把心打造成爱的弧度,圈点出一颗颗甜蜜温暖的文字,那是一本书,叫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