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守护爱情

我想也没想,就朝着他的脸送出了自己的手掌。
手心辣辣的痛了一下,心也辣辣的痛了起来,不肯停歇。
就在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霎那,他的不可理喻的、疼痛的、冰冷的、也许还有一丝怜惜和愧疚的眼神划过我的瞳仁,之后一片模糊……我狠狠地转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抛在身后,我以为我很坚强,可我却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泪眼模糊……
昏昏睡下,直到第二个白天。明明睡意全无,却固执的紧闭双眼。只需要那么一刻就希望自己沉沉睡去,永远睡去。宁可享受背叛自己的快乐迷失在梦境,也不愿意清醒着承受冰冷的痛楚。

因为店里人很多,我不得不多呆了一个小时,不停的给来来往往的客人介绍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再为客人选择他们中意的包装。不停说的“谢谢!”“再见!”“欢迎光临!”,竟可以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未曾注意天已经黑下来,冷风紧随其后,下雨了。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主管 微笑着朝我点点头,递过一把雨伞:“谢谢辛苦了!”我以疲倦掩盖了脸上受宠若惊的讶异,挑起沉重的眼皮,艰难一笑,说着BYE-BYE推门而出。
身上只穿了一条棉布裙,有些冷。街上人很少,很就才会有车辆飞驰而过。雨密密的下着,重重的砸在茂密的树叶上,再到地上,空旷,深沉。我撑着伞到马路对面的站牌下等车。两个站牌的小小车站,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待。
雨还是不停,两边胳膊都冻的麻木,胃也开始慌乱起来,却始终不见车的影子。猛然见回头,雨伞差点跌落!——树的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人。一束惊觉的眼光和一束仿佛洞穿一切的眼光在雨中交会,碰撞,然后被淋湿。良久,破裂,火花四溅。深蓝色带帽子的套头衫,韩版很多包包的仔裤,ANTA的球鞋。长长的刘海湿成几缕贴在脸上。棱角分明的脸线,单眼皮,薄薄的嘴唇挂着痞得近乎邪恶的笑容,冷冷的。
心慌乱了,我却僵在那里。一同僵持的,还有那冷冷的笑,带着意味深长的不屑。雨还是密密地下着,他的全身已湿透,滴着水。可他就是那么无所谓的站在树后,仿佛这雨根本不存在。
我不由的把伞撑过去,遮住他上空的雨。
他冷冷的目光,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谢了。很模糊浑厚的声音,我却听得清晰,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终于来了。几分钟就象过了几个世纪。我把伞扔给他,逃也似的跳上车。
透过车窗,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身影,我笑了。

枕边,还躺着他送的玛雅爱情守护神的 情侣戒指,居然也流着泪水。曾几何时,这个奢侈的爱的见证还让我陶醉在突如其来的爱情的幸福里,而今,它却成了残酷的的痛……

周末我没有选择悠闲,只是做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并不很多的薪水。我只在精致的礼品中寻找乐趣。他们并不属于我,但一直都觉得他们和我是一起的。看到熊熊被扎羊角辫的小孩选中抱走,我竟惝若宛然,就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样难过。
售出多少礼品,我就难过多少次。
然后这种无人知晓的忧伤就在一天结束时截然而止。
这次,我没有在怅然,只是,心的另一头,系在了那个只有两个站牌的小站上。那个冷冷的男生。那种冷冷的眼神,那种冷冷的感觉。也许是有些过分的心不在焉了,多次拿错客人要的礼物型号,主管几次朝我投来不满的眼光。终于,在我把一个顾客所要求的桃心型的包装错装成方形时,主管爆发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总不在状态!下午老板会随时过来你知道么?!”主管怒气冲冲站在我面前,让我在客人们不可思议的眼光下束手无策了……呆呆得愣在那里。
店里的工作人员不很多。她们和我不一样,我只是周末来。在周末,她们通常是轮班。这其中,我认得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几次遇见她来找过肖锋。肖锋叫她Maggie .她是那种很高调的女生,高跟鞋踏得很响,惹人注目。凹凸有致的身材,个子不高,给人一种小巧玲珑的感觉。每次她和肖锋在一起,都会很夸张地笑,仿佛肖锋给她讲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p#分页标题#e#
在这样的时候想到这些,,我竟然会想象如果我是Maggie的话,肖锋会说些什么……
自然,肖锋的训斥,我一句没听进去。

这时,一行人推门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着西服的中年男人。看见我与主管的对峙,他和善的笑了一下:“肖锋,怎么回事?”看见主管的毕恭毕敬,我这才明白 ,他就是老板!可是,他的面容,他的身材,竟让我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过的感觉……
主管陪同他们到后面的休息室去了。我也不便再愣下去。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心里,真的乱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出来了。主管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情,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李莎你们几个,快收拾一下,今天提早打烊!和老板一起吃个饭”。老板还在和善的笑着。不知所措的我们被主管拽着上了他的黑色奥迪。
一顿饭吃得很别扭。主管和老板及陪同人员说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只是很无聊的坐着。丰盛的宴席在我却如同嚼蜡。另外两个同事到和主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客套话,高分贝的音量吸引着包括老板在内的所有人。终于,老板向我举起了酒杯:“这位李小姐,这些天来辛苦了!听肖锋说你还是个兼职的学生,但你的表现很不错!。”我满眼疑虑望向肖锋,他却朝我诡异一笑。然后我受宠若惊的站立和老板碰杯,却不小心把身边一位主管的杯子碰倒了!褐色的液体洒在雪白的桌布上!我顿时红了脸。老板笑着解围:“没事的!别那么拘束!”我很尴尬的坐下了。老板继续和别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我仔细的打量他,几次与他的目光相遇,又是那种感觉!让我心头一震!

一顿饭结束了。我如释重负。但心里,却再不能平静了。
之后的日子,我才陆续从肖锋口中得知,老板的精品店各分店生意日渐红火,有意将我所在的这间门面扩大,肖锋自己做老板了。
这一切,与我无关。只要还能在这做事,谁是老板都一样。
自然,旁边的一家店铺被盘了过来,装饰和原来的店铺如出一辙。

 

也许心痛久了,就会麻木了。可他知道吗?我爱他,为他流泪为他心碎……孤寂和寒冷,从心的底处冉冉升起,遍布周身。我开始恨他了……我爱他多深,我就要恨他多深……

自从门面扩大以后,老板来的次数就少了——或许是因为我在店里的时间少看不见吧。
这个周六,隔壁店里和我一起上班的,竟然有Maggie .今天她化了很别致的彩妆。一身亮丽的吊带裙,高跟的无系带凉鞋。栗黄的头发高高束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甚是耀眼。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气质。每次看见她,我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女人尚且如此,男人自然不用另当别论了。我常暗地里思索,Maggie真是个女人中的极品尤物……
我只在这边的店里做自己的事情。旁边的两个女孩总在窃窃私语,看得出她们也在关注着Maggie。只是,谈话中,多少带点寒酸的嫉妒意味。当她们说到什么狐狸精之类的字眼时,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拿起手中的东西在柜台上重重的砸了一下,发出了让她们也让我目瞪口呆的巨大声响。我狠狠瞪了还未回过神来的她们,转身进了休息室。隐约听见身后神经病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学习和工作的事情足以让我的思绪麻木了,明明与我无关阿……但她们这样背地里说人坏话,竟会让我比听见别人说自己还要不爽。
到杯咖啡,竟然撒了满满一手……
在出来时,客人渐渐多了。始终没有肖锋的影子。
眼看一天快要结束了,忽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隔壁的店门前。车窗徐徐打开,老板熟悉的笑颜呈现在我眼里——尽管他戴了墨镜。然后,就听见了Maggie夸张的高跟鞋的声音。只见她把坤包一甩,轻盈的飘上了黑色奔驰。然后,车子在我的视线里飞驰而去……#p#分页标题#e#
两个女孩又在厚厚的玻璃门角落指指点点。不时朝我看来的眼里满是不屑,我却无语了。好乱。
门被推开的时候,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左手拿一支红玫瑰,娇艳欲滴。右手拿个冰淇淋,嘴角还沾着白色奶汁……我好奇的微笑着打量她。小女孩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嘻嘻看着我:你是穿棉布裙的姐姐么?
有个多事的同事笑了起来:对阿对阿,她就是我们这里的棉布裙小姐姐!你找她什么事啊?
小女孩舔了一口冰淇淋,将玫瑰花递到我跟前:这是给你的!我瞪大了眼睛:给我的?
对阿。一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阿!他给我买了冰淇淋!小女孩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冰淇淋。
那他在哪里啊现在?我急急的问。
那边!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个小小的车站。一个人也没有。周围的空地上,稀稀落落得停着几辆车。
小女孩疑惑了:刚才还在的……我说了声谢谢,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玫瑰,小女孩转身跑出去了。
将花放在鼻前仔细的嗅了嗅,好香。可却香的莫名其妙。
收拾了东西。在下班的正点利索的离开。顺手带回那支玫瑰,插在瓶中放在桌上。
真是很迷惑的一天。
所有一切,是这样赤裸裸,却又是那样神秘……

在我脑海里久久盘之不去的问题就是:上帝!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谁送我的玫瑰花?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那棵树,让我猛然回忆起那个下雨的黄昏。脸……那张熟悉的脸……我就是在这里见过的阿……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一个精明世故,一个桀骜不驯。就是这样了。

 

 

我的世界,真的暗无天日了……将我曾惜之若命的戒指,狠狠甩出去……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人上演的,是哪出独角戏??关于爱情毫无理智的傻,一次足以……

 

总会责怪自己,傻起来的时候绝对够傻。什么事情都不会理清头绪。
又看到Maggie很招摇的扭来上班,我头也不抬了。
她居然坐在门边的转椅上,优雅的吐着烟圈……
肖锋终于来了。几日不见,一脸的落魄,胡茬黑黑的探了出来,整个人都老了很多。两眼红红。也不再和Maggie说笑了。
另一个同事见了肖锋就打趣:肖大主管,好久不见啊!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肖锋苦笑: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大老板那里交待的事情多,没办法啊……
肖锋无奈的朝我们望了望:有什么事,还请你们多担待一下……曾经不可一世的主管,竟然也会这样和我们说话……
李莎你来休息室一下 !我惊了一下,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嗫嗫的跟随其后。
玻璃门边,Maggie还在吐着烟圈,只不过换了个姿势……
原来肖锋这几天没来,店里的营业收入全没有投放保险箱。虽然值班的人营业所得在电脑里都有详细记录,但还要核对售出和进货及存库产品是否一致。我只是个兼职员工,这些事情自然不该我参手的。但肖锋给我的任务就是核对。
打开电脑,看着一串串数字,脑袋大了……
肖锋时不时地询问我一些店里的情况。没什么大事吧?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我竟然有一点点心疼。
没什么,是没什么。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呢。我真的看不透任何事任何人的后面会有什么。
人都怎么了阿?
终于给一串串数字找到归宿以后,又到了下午了。
肖锋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刚离开不久,长头发的小女孩准时进门了。手里,依然有那枝红得耀眼的玫瑰……
我跑出门外,却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小女孩笑笑,然后飞也似的跑开了。
不知道这样的迷惑还要有多久??#p#分页标题#e#

起身,打开窗帘,给干涸的芦荟盆栽浇水,然后对着窗外的阳光,狠狠地笑几声。。换了,什么都要换。心情,感情,衣服,鞋子……不换怎么开始?

 

每个周末一天一枝的红玫瑰,从来没有间断过。只是,送花到我手里的人,由小女孩变成了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谁送的?自然不用问。问也没人会告诉我。我只在自己心里知道就够了。
临近暑假,期末考试的忙碌铺天盖地而来。我不得不请了一个长长的假期,只打算考试完后可以做全职。
为备考而忙得焦头烂额,很久没去过店里。肖锋隔三差五会打来电话,说一些想死你了之类的废话。更多的是幽幽的叹息,问他,他总是说你不懂。然后,再也没有问及周末的玫瑰……
直到那个周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进宿舍电话来。
李莎,考完试了么?
刚考完……请问您是?……
我是康剑雄。
我的大脑混沌了半天,才想起,康健雄……是老板……
哦……老板……您找我?我明天就可以去店里上班了我和肖主管说过的……
我知道。老板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现在能出来么?我在你校门口。
???!!!
哦,好吧……
学校门口,人不很多。横七竖八的停着些私家车。黑色奔驰,停在马路对面。阳光从上面反射过来,刺的眼睛生疼。
老板给我打开车门。我犹豫了一下,坐了进去,却不曾像Maggie一样优雅自如。
老板轻轻启动车子,我一惊:去哪里啊?
老板叹息,然后急停车,将头深深埋在方向盘上:出事了……Maggie出事了……她要我带你去见见她……我傻了。
随着老板来到使馆区内的一套房子里。
190坪的房子装修豪华得惊人。大大的落地窗挂了厚重的窗帘。在最里面的一间卧室里,我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虚弱的Maggie.她的脸几乎瘦了一圈!眼睛深深的凹进去,苍白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栗黄的头发散乱的盖在脸上、枕上。见到我,只深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指指床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Maggie怀孕了。却在一次意外中从楼梯上滚落,流产了……
从那以后,我就和Maggie在那套豪华的住房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照顾着她,知道她身体日渐恢复直到老板带着她到加拿大定居。
这个女人,我应该感激她,因为她让我从老板那里得到很多钱,让我刻骨铭心的去爱一个人,也让我被另外一个人死心塌地爱着。但我恨她,她让我背负着她的罪过,成为替代她的牺牲品。

而这一切,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明了的了。
直到多年以后,我和肖锋——这个深爱我的男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才从废旧物品中整理出来的一份旧报纸上得知,当年Maggie怀孕的时候,本市一个风韵犹存的早已嫁作他妇的二线演员,从自家的楼顶坠落身亡。
她,就是康健雄的妻子。逼她跳楼的,就是Maggie,那个自称怀了老板孩子的女人。那个女人坠楼时的残酷一幕,竟被她站在楼下的儿子目击全程。那个可怜的男孩子就这么惊异而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妈妈从眼前飘落,血肉模糊……这残酷的一幕让他痛恨父亲,痛恨和父亲在一起的女人。这个男孩,就是我在雨中遇见的那个男孩,有着冷冷的眼光,冷冷的一切。
第一次相遇以后,他就固执的认为,我就是那个让他爸爸对妈妈日渐冷漠的女人。所以,他想我展开凌烈的爱情攻势。一天一枝的红玫瑰,是他躲在自己红色宝马跑车中无聊的杰作。让我去漫无边际的猜想。
在我期末考试的前期,他每天都在校门口堵我。然后,我们就在他的安排下恋爱了。他什么都给我买,只要我开心。我们的情侣戒指,那曾是我最珍惜的爱的见证……在我们认识差4天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完整地给了他。然后,很快就被他甩了。离开我的那个夜晚他告诉我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只是想和我上床。我想也没想,就朝着他的脸送出了自己的手掌。#p#分页标题#e#
我很痛,很受伤。但我全然不知,他和康剑雄的关系。
直到现在,直到几天前,他才向我坦白他的困惑和内疚。他说那时候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爸爸那么迷恋我却不和我上床。却不知那个女人不是我。然后,他就深深愧疚着,从过去,到现在,然后还要愧疚一辈子。
对这一切轻轻一笑,我挪动笨重的身体,拿来肖锋的打火机,把一切化为灰烬。当年Maggie肚子里的孩子,和现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样,都是肖锋的。康剑雄知道,但他不在乎。也许,那也是一种爱情吧。
我也不在乎。
楼下,泊好车的肖锋又在大叫老婆了……我做了个幸福的妻子,也要做个幸福的妈妈。
属于我的爱情,自己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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