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的爱情

  

  阿莲告诉我,齐磊要结婚了。

  我淡淡的笑了,轻轻的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有一根针扎在我的心口,说不出的痛苦,我却淡淡的笑了,其实,我应该哭的,只是过了这么久,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望着窗外,午后温暖的阳光洒了进来,满室的温馨,我不知道忘记一段爱要多长时间,因为我怎么也忘不了齐磊。

  那时,我到一家贸易公司面试,会议室里挤满了和我一样的面试人员,惊讶的发现全部都是女性,一个小小的助理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角逐,不免感慨现在竞争真是激烈。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有个服务小姐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气质高雅的男子,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金黄色的光晕在他四周泛起,那一刹那我竟觉得他的气息像天使一样的在弥散,我望向他的眼睛,那样的一双严厉坚定的眼神,却似藏了无限的柔情和深深的忧郁。

  他扫视了全场一样,望向我的时候,我正也望着他,有点偷窥被当场抓住的尴尬,我下意识的笑了笑,低下头。

  “我叫齐磊,是这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招聘的助理要求要和我有相当高的默契,所以这次招聘由我来负责,下面我要和各位单独面谈,请各位做好准备。”

  低沉有力的嗓音,我在心中叹息,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时间在流逝,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轮到我时,站起来的时候,或许太久看太阳的缘故,有些眩晕,脚步不稳的走到他的面前,我带着少许的歉意坐了下来。

  “不舒服吗?”他问道

  “还好,有点头晕。”我轻声说到。

  他打电话叫了两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顿时令我清醒了许多。

  他问了我许多的问题,关于我的专业,我的专长还有我对职业生涯的规划,举凡面试中会有的问题,他都问了,言语中我可以感到他对我的满意,我也很高兴有这样一个懂得关心下属的上司。

  临别的时候,他微笑着对我说:请柳小姐等候我们的通知。
 
  我说了声再见,我可以肯定我会被录用。

  我开心的给阿莲、咪咪两个死党打了电话,约了她们晚上在附近的餐厅见。

  这家餐厅非常有气氛,很受欢迎,阿莲已经到了,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抱了她一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阿莲详细的问了我关于公司的效益福利的情况,这时咪咪才像个美丽的公主姗姗来迟。

  阿莲、咪咪和我是三种截然不同的三种人。阿莲做事谨慎,中规中矩,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咪咪却热情奔放,崇尚美丽,有点招摇;我呢,心思细腻,敏感,数不完的感慨。

  三个女人凑到一起说不完的话题,咪咪在一旁问我公司有没有可以发展的帅哥,跟她介绍一下,阿莲说她花痴,对于阿莲的严肃,咪咪总是没辙,只好往我身上靠。

  阿莲转向我说:不要高兴的太早,还不知道有没有面试上呢,即使面试上了,真的确定是一家好公司吗,不要是皮包公司才好。

  我笑着回答;应该不是。
 
  阿莲:你当心才好。
 
  我点了点头。

  咪咪还是关心着他的帅哥,拉着我不放。

  我想了一下,齐磊的相貌在我脑中浮现,就不知道是否符合咪咪的帅哥标准。

  三个女人在欢快的气氛中用过晚餐,然后各自回家。
  我一直把手机开着,怕错过齐磊打来的电话。

  果然第二天早上,齐磊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我心中仍有一种莫名的雀跃。
  齐磊是一个工作责任心很强的上司,对于每一个订单都认真的核查,周旋于各个厂家而游刃有余,作为他的助理,我也是尽职尽责,努力让自己跟着他的步伐走,高节奏的生活让我忙碌不堪,却又无比的充实。

  我和齐磊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是我敏感的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一种我不懂的东西在里面,我的心隐约在期待着它的到来。

  我经常去一家酒吧,虽然我从来不喝酒,只喝咖啡。

  酒吧名字叫夜来香,老板娘四十多岁,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有点沧桑,但仍是风韵迷人。
  我每次去的时候,她总是吩咐服务员再加一碟点心,算是对我特别捧场的特殊招待。

  今晚生意似乎特别好,昏暗柔和的灯光下,都是一对对谈情的男女,你侬我侬。
  我望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不免伤感。

  不经意一瞥,我竟看见齐磊挽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神情有点烦躁,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我。
  我很诧异,虽然我早就想到像齐磊这样的男子,肯定不乏女孩子追求,但我仍是诧异,因为我潜意识里是希望他没女朋友的。
  我并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直到那个女孩子低低哭泣的声音依稀传来,我才听到齐磊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到底希望我怎么样?”。

  好一句话,女人其实并不希望男人怎么样,这时候你上前安慰她几句话,便会满足,可惜男人永远不会懂,即使懂得了也不见得会做。

  我有点为这个女孩子报不平,站起身,从齐磊的座位走过,他似乎很诧异会见到我,我朝他点了点头,走出了酒吧。心情却因为这件事情糟透了。

  第二天上班,当我把文件拿到齐磊办公室的时候,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有话说,却没说什么。

  

  本来以为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在临下班的时候,他把我叫住:“柳助理,下班可以谈谈吗?“
  我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很诚恳,也就答应了。

  齐磊选了一家不餐厅,气氛不错,我们聊的也很开心,但都是关于工作的话题,那天的事情,似乎对他并不构成什么困扰,我不免笑自己的多心。

  走出餐厅,已是华灯初上,这个繁华的都市夜景很是妖娆妩媚。
  齐磊坚持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是他的母校,在这个城市的中心。
  很久没有到大学的校园来过了,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令人羡慕这个单纯的年纪。
 
  齐磊找了一个凉亭坐了下来,开始告诉我他在这个校园里发生的种种,有寝室的闹鬼事件,打赌追女孩子的事情,都很乌龙,我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时代。

  从一开始,我都在看着齐磊的眼睛,我认为那是一种礼貌。
  齐磊却是很奇怪:你不怕我吗?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我应该怕你吗?

  齐磊笑了:我的眼神很犀利,很少有人会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而你从一开始就不怕,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那是一种礼貌,而且盯着你的眼睛看,可以让我看出你是不是在说真话。

  齐磊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着忧郁迷惑的眼神,可笑起来的时候,却又让人感觉沐浴在阳光里,两种很矛盾的气质,很吸引人,所以不由自主的录用了你。

  我笑了,当有这样一个男子这样评价一个女子时,没有人会不开心的。
  “那你就不怕被我的外表骗了?”我问道

  “被柳助理这样有魅力的小姐骗了是我的荣幸。”齐磊调侃我
  我和齐磊都笑了,晚风徐徐出来,心似乎就这样近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在往后日子里仍令我回味。
  在这以后,齐磊经常约我出去,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我的心,也不让我这样做。

  我和齐磊几乎走遍了城市中心大大小小的美食店,每次我在大肆进食的时候,齐磊总是说“很少有女孩子在男生面前,这样吃东西的。”

  我就会说:吃了这么一点东西,你不会心疼了吧,齐经理。
  齐磊捧着心说:我的心好痛呀,你快别吃了。

  我在旁边大笑。齐磊却严肃的说:以后下班了,就叫我齐磊好了,我也像同事一样教你柳柳。
  我点了点头。这样一个男子,工作认真有成,又幽默,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不喜欢他。
  有时候,齐磊会带我一起去大学校园,讲他的故事,我很喜欢听,因为我想了解他的过去。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又回到了校园生活,无比的轻松自在,我把手伸进冰凉的河水中,又将水洒在齐磊的脸上,齐磊慢慢的把手伸出来,我感觉有些不对,抬头望见他专注的眼睛,挺挺的鼻子,抿在一起的唇,他喃喃的说到:我真想……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怕他说出来,于是跑开了,然后转过身调皮的问他: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打我?

  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我确实挺想打你的。他揉了下我的头发,这次我没有躲开,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多好!
  齐磊的女朋友却来了,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差点忘记了他还有女朋友。她叫何语,是一家航天公司的空姐,经常飞来飞去,长的很漂亮,画一般的人物,走路的姿势非常优雅。

  齐磊正在开会,所以她就走到我的办公室问我一些齐磊的事情:柳姐姐,你知道齐磊最近在忙些什么吗?都不理我。
  这样一个会撒娇的女孩子,真是惹人怜爱,我只好说:最近订单挺多的。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何语仍在说,齐磊怎样冷落她,以前对她是怎样的温柔体贴,言语有点条理不清,说话的时候总是翘着嘴巴。
  我不免觉得好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么孩子气的她不适合齐磊。

  下了班,齐磊没有像往常一样约我出去,毕竟他的女朋友来了,我很失落,但我也不想介入别人的感情纠葛。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早眠的我仍无法入睡,想起我和他的种种,心里如今都是痛楚,我想我爱上了齐磊。
  齐磊却突然打来电话,说在我家楼下,想见我,我想也没想便跑到了楼下,远远地看见齐磊孤单的站在那里,头发有点凌乱,很憔悴的样子,走到跟前,他抱住了我,我没有挣扎,齐磊的怀抱很温暖,有点压抑与苦恼,隐隐的在颤抖,我是理解他的,我了解他的痛苦。

  我低声到:谈谈她,好吗

  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她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不会烦恼,虽然有时候搞不清状况,但总是勇敢的往前走,一开始我也是被她的这一点所吸引,后来,我慢慢发现,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她总是长不大,她在乎的总是一些琐事,谁买了新的衣服,谁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我们无法进行沟通,每次见面总要我陪她购物,虽然不曾有过争吵,但我一天比一天烦躁这样的生活方式。你看到我的那一次,我就跟她说分手了,但我没想到她还会来找我,今天她告诉我她不要分手,她不能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我曾爱过她。

  我问他:你还爱他吗?

  齐磊说: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来爱护她,但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女孩子做我的伴侣。

  

  那你对我呢?我问他

  他说;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可我已经不敢轻易的表白,我怕会犯同样的错误,怕让彼此再受伤。
  我说: 那现在呢?

  齐磊坚定的说: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总是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我望着他,什么也没说。彼此相爱,我想世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和齐磊的关系渐渐的明朗化,我感觉特别的充实,每天的心情都很愉快。
  有时候会有小小的争吵,齐磊总是先过来说对不起,虽然多数情况下是我的错,齐磊的包容让我觉得很甜蜜,幸福的像个公主。

  我们甚至规划过我们的未来,要在郊区买栋房子,带一个小小的花园,要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厚厚的地毯,我们可以在阳光下读书,喝咖啡。他说要生一个可爱的宝宝,长得要像我,但要像他一样聪明,我说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聪明,他说,宝宝才不要像你,这么轻易就被别人拐跑了。我听了挥起我的拳头打他,他大声求饶。 
          
  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幸福的过下去的,应该这样的,我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一定会的,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
  它改变了我和齐磊的一生,让我们从此不能再幸福。

  那天下着雨,我和齐磊一起去逛超市,买些素材,给齐磊做他爱吃的狮子头,谁让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呢,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走到出口的时候,齐磊掏出手帕,把我嘴角的冰淇淋擦掉,宠溺的说: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笑了,很开心。齐磊的身子却突然僵住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何语站在人群中,用那种恐惧的,不可置信的眼睛望着我们,她一个人喃喃的说: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齐磊上前想去解释,她却不断的往后退,眼中都是泪水,她突然发疯的大吼到:我不会原谅你们的,不会的!!
  何语转身,跑进了大雨中,我问齐磊,她会不会有事?
  齐磊把购物袋,都放到了我的手上,没说什么追了出去。

  雨下的很大,我远远的看见何语在横穿马路,一辆中巴车就这样撞了上去,何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抛了出去,四周的人群在尖叫了,我看见鲜红触目的血混着雨水,像小溪一样在流淌,时间似乎停止了,只有齐磊在拼命的奔跑……
  救护车来了,又走了。

  这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一切都不会这样,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我站在雨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之后的三天,我都没有上班,因为我病了,我的心病了,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和齐磊在一起,是我抢了何语的幸福。阿莲来了,咪咪也来了,她们每天都来照顾我,这让我很感动,我拜托她们打听何语的情况,我害怕面对何语。
  阿莲说:已经过了危险期,还在昏迷中,只是,左腿可能会残废。

  我不敢再问,害怕听见更残酷的消息。阿莲说:柳柳,过去看看吧,齐磊应该很需要你,这样的困难,你们要一起面对。
  “齐磊,他,他还好吗?”我哽咽到

  “你去看看吧,柳柳,我知道你很自责,但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既然发生了,就要学会面对。”阿莲说,“我陪你一起去。”

  阿莲扶着我,我木然的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闻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
  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我看见齐磊憔悴的坐在病床旁,眼神没有焦距,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几时看过如此狼狈的齐磊。我心疼他,却不敢走进去说一句安慰的话。

  何语的父母刚好回来,看见我在一旁流泪,以为我是何语的朋友,就让我进去,看这两位老人苍老的面孔,让我怎么告诉他们。我就是他们女儿躺在病床上的罪人。
  我推开门,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何语,泣不成声,齐磊抬起头,望着我,静静的望着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与绝望,我隐约甘德他的绝望,我开始害怕了。

  走到医院的花园,我大口的呼吸空气,恐慌却一直在我胸口。
  齐磊伸出手,摸着我的头,这是他习惯的动作,说:柳柳,何语可能会残疾,事情总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你要学会坚强,这并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没有跟何语解释清楚,才会造成今天的结果,这一切应该由我来承担。

  我知道齐磊的意思,齐磊的妈妈也是车祸死的,我知道他不能承受第二次这样的打击,我知道何语将是他后半生的责任,我也知道我的幸福没有了,我却什么也不能说,我不能说,不要丢下我,我不能说,我不能没有你,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要把自己的幸福送出去就好。

  我无声的抽泣着,齐磊抱着我:柳柳,好好活着,听到了没有,不要再伤心了,忘了这一切,找个人,重新开始。
  我点点头,我不想让齐磊再为我担心,我紧紧得抱着齐磊,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抱着他,以后他将是别人的依靠,别人的幸福,再也不是我的,不是柳柳的了。

  我回到家里,抱着他送我的浣熊,感觉撕心裂肺的疼,想着种种誓言还在耳边,却都已经变成了美丽的泡沫,我恨老天的残忍,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为什么给我幸福却又无情的拿走?

  齐磊再也没有去上班,我曾偷偷跑去医院看何语,何语的精神似乎很好,脸上也有了笑容,左脚的残疾对她的打击似乎不是很大。齐磊扶着她在花园里散步,那么的小心翼翼,我的心都碎了,那原本都是属于我的幸福呀。

  

  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何语打给我的,她仍然叫我柳姐姐,只是语气中增添了许多的哀伤,她说,她不能做空姐了,可更不能失去齐磊,她哭着求我,让我不要再和齐磊联系。

  我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爱情可以相让吗,我把整片的爱情园地都让给你,你会得到你要的爱情吗,如果是,何语,我把我的爱情给你,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让你们幸福,让我一个人孤独无助。

  没有齐磊的日子,我不断的回忆,像依赖毒品一样,依赖着回忆,过去所有甜蜜的回忆,都成了今天哭泣的理由。
  我站在校园的凉亭里,看见齐磊站在小河的另一边,河水映着他满是泪水的脸庞,他大声对我说:柳柳,希望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到时一定要记得我。

  我早已泪流成海,问今生为何不能厮守。

  如今,他们真的要结婚了,我所有的哀痛,所有的悲伤,是不是也都该结束了呢,可为什么我还会不由自主的走到校园来,耳边还会传来一次又一次的声音,他对我说,爱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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