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我们的曾经

      夏夏说,其实真正想一下,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什么。成绩,相貌,人缘,以及那些她以为她所在乎的爱。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蹲在桂湖边,头深深地埋在两手间,很无助的样子。我站在她旁边,将伞撑在她湿淋淋的身子上面,良久的无语。
  见我没反应,她抬起头来看我,用那种轻挑挑的语气说,我真他妈一三八货对吧。我盯着她的脸看,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我不想承认。
  我一定没有告诉过谁,我叫秋秋,而刚才那个女孩子,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这个“最好”并不是我所想承认的。只是我没有朋友,她也一样,所以我们才会迫不得已的在一起。起码于我来说,是这样的。我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想和她在一起,那样显得我太过卑微。
  我应该有说过,夏夏很漂亮。白皙的脸蛋,丹凤眼而且睫毛特别长。五官并没有多精致,只是凑在一起却特别的好看。而我呢,和她正好相反。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所以我不想再提起,我讨厌这个话题。
  最近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而夏夏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湖边,张扬的笑,用力的尖叫,唱歌,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而我从不参与,因为我唱歌很难听,连我自己都厌恶。尽管如此,人们向她投去的目光也都是赞叹而不是鄙视,至于原因我想你肯定已经猜到。因为,她那张漂亮到惊艳的脸。
  夏夏喜欢雨,但她从不爱撑伞,总是在雨里跑着跳着,而我就跟在她的旁边,默默地看。我们学语文课文的时候总会遇上什么侧面衬托,而我想我应该就是用来衬托世界的美丽的吧,这样也好,起码,我还是有点用的是么。
  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稀罕的,那么你一定会想到,如果她没有男朋友,那真的很奇怪对吧。所以,如你所想,夏夏恋爱了。
  
  她和她的的男朋友,我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怎样好上的,其实就算是夏夏自己都不知道。
  实际上,就像她说的一样,她压根不在乎。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和他在一起,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拥抱,接吻,只是她不会有任何的激动,开心或难过。夏夏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一样,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在学校,她只和我一个人说话,其余的人一概不理,上课睡觉发呆,下课继续睡觉发呆,从不吃早点也很少吃午饭,整个人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就是这样混日子,我并不为此感到伤感或担心。事实上,我是个很恶毒的人,我甚至巴不得她出越多的事情越好,和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呆在一起,我浑身上下都难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叫做嫉妒对吧。
  有一次,夏夏睡觉的时候被一个来我们班上实验课的外校的李姓老师看见,她并不了解她,于是她皱皱眉头对着讲台上的座位表点出了夏小晴这个名字。
  夏夏并没有醒。我伸手推了推她,说夏夏,快醒醒,老师点你名呢。
  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已经火冒三丈的李老师,说做什么,有事情么?
  老师瞪着她,说,夏小晴同学,你在干吗呢,你自己说!
  睡觉啊。你看不见吗?
  你!给我滚出去!老师用力地吼出来。
  你说什么?夏夏忽然身子一抖,她眯起眼睛,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的,有种给老娘再说一遍。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夏小晴,我是苏诚炫最爱的人。你,现在,马上,给老娘滚出去!别让我他妈再看见你!
  你知道什么是石破天惊什么是天崩地裂么。
  接着,夏夏忽然站起来,伸出食指指着站在她座位旁的李老师说,你他妈聋子?老子喊你滚出去,听见了没有?
  我还来不及思考当时的局面,夏夏的右拳忽然挥出,重重地砸在李老师的脸上。她用力地把她推倒,然后疯狂地冲上去,狠狠地踢,一脚接着一脚。她一边踢一边用力地骂,你居然敢对我说滚,你他妈三八是不是,老娘让你爽,老娘今天不踢死你……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
  乔凌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地喊,你们都过来啊,快点阻止她,夏小晴不要这样不要,你冷静点啊……
  后来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因为我并不在乎夏夏,那时候我并没有拼尽全力的挤进去阻止。甚至非常恶毒的在想,她最好把那个老师打出点问题来,然后她去坐牢。我听见乔凌大声地在喊着不要,我看见所有的人都向那里挤去。我被从我原来的座位也就是夏夏的旁边,一直给推到了教室门口。夏夏,我看着混乱的人群想道,你总是能这样轻易地成为众人的焦点,我永远只能会忽略。这就是命么?
  我正在难过的时候,人群忽然被冲散开,乔凌抱着夏夏疯狂地冲出来,奔出教室,几秒钟后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我听别人说,夏夏忽然晕倒了,乔凌把她送去医务室了,然后满脸八卦的形容乔凌那时候的动作神态。乔凌喜欢夏小晴,这在我们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哦不,除了夏夏本人以外。这其实并没什么稀奇,夏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只是,她从来都不会正眼瞧他们。
  我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吵吵嚷嚷地奔去医务室,我从头至尾都异常平静地坐在教室里背着上一节地理课学的各种气候。事实就是这样,反正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从来都是被遗忘的角色。我还不如保障一下我的成绩,这已经是我仅剩的可以让我不会一无所有的东西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正当我念叨着地中海气候的特征是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的时候,老大来找我了。
  忘了说,老大就是我们的班主任白老师。我只惊讶了短短一秒,然后立即猜到,她肯定是因为夏夏才来找我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我让她失望了,我这个所谓的夏小晴最好的朋友,甚至没有乔凌了解她。临走前,老大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她说,你知不道苏诚炫是谁?我想都没有想的直接摇头。
  好吧。老大看起来对我非常的失望,如果你以后知道什么事情,记得向我汇报。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在她走之后的两分钟,我忽然想起来我在哪里听过苏诚炫这个名字。
  
  你说什么?夏夏忽然身子一抖,她眯起眼睛,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的,有种给老娘再说一遍。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夏小晴,我是苏诚炫最爱的人。你,现在,马上,给老娘滚出去!别让我他妈再看见你!
  
  夏夏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任何这个男生的事情,我甚至从未在今天之前听见过这个名字。不过我还是有点惊讶的,夏夏这种冷血动物,也会知道什么是爱么?她虽然交过男朋友,但是她不是从来都不会在乎这些的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苏诚炫,应该是个不寻常的角色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苏诚炫,这个男生,居然主动来找我了。
  他打了我的电话,约我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见面。我并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我并不在乎。实际上,有时候我也会像夏夏那样迷茫,我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如你所料,我准时的去了小卖部。我对这个唯一能让夏夏上心的男生很感兴趣。他见到我,大声地喊,嘿,秋依依,我在这里。我回过头,看见苏诚炫站在那里,用力地向我挥手。我向他走过去,使劲盯着他的脸看,虽然我同样不想承认,但是我同样不得不承认,他很帅。
  他也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笑,嘴角微微一扬就扯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是什么花痴女,因此我很开门见山地问,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敛了笑,看着我问,夏小晴,她现在怎么样了?
  又是夏小晴夏小晴。我在心里狠狠地骂,我的生活中就不能少掉她任何哪怕一小会儿么。凭什么我一定要活在夏小晴的光环之下啊!!
  想着这些话,我却仍然不动声色地说,她现在好多了,你有什么事吗?想了想我又冒出了一句话,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有关系。他又笑了,笑得很放肆。秋依依,你和夏小晴是好朋友对吧?麻烦你照顾好她。

  
  我和她不是好朋友。我脱口而出。
  哦?苏诚炫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然后他说,秋依依,我无论你们什么关系,你告诉她,不要再折腾自己,不要再幻想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然后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我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我们的夏小晴,我们的校花,我们的冷漠公主,还有这样一个伤疤。忽然间,我开始有些同情起她来。她光线明亮的外表之下,不知道是否早已经伤痕累累?
  回学校的时候,我径直去了医务室看夏夏。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校医放了我进去。夏夏正靠在床板上,见到我进来,费力地笑了一下。我问她,夏夏,你好些了么?
  她嗯了一声。然后忽然问,秋秋,你和我是好朋友,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不对啊?夏夏看着我。
  我望着她那张苍白却仍然遮挡不住清秀的脸蛋,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笑了。然后说,秋秋,你知道苏诚炫么?
  我再次一愣。忽然想起了苏诚炫要我对她说的那句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忽然开不了口。接着,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夏夏笑了起来。她说秋秋,他真的是一个好优秀的男生,长得很帅,学习成绩特别好,很讨老师喜欢,人缘又棒到不行,体育也特别厉害。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完美呢?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夏夏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真没有想到,他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居然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好幸福,我一直在不停地努力努力,但是我学习还是那么差,还是有那么多人不喜欢我,我好怕自己配不上他,好怕他会不要我了。但是他总是对我说,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呀。
  夏夏的表情忽然暗淡了下去,她说秋秋,我以为我真的会这样幸福下去,可是后来,有个女的来找我,说我抢他的男朋友。我说,是苏诚炫自己说喜欢我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怎么成了我抢你男朋友?结果那女的告诉我,苏诚炫和她在一起已经有半年了。后来又有女的来找我们,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多的女朋友,他周旋于我们之间,把我们每个人都玩得团团转。
  我想起了苏诚炫那句决绝的“我和她?没有关系”,还有那坏坏的笑容。忽然有些难以置信。
  夏夏看着我,忽然问,秋秋,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我问。
  相信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心里一凉。这句话,他在不久前才亲口对我说过,他亲口承认,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叫夏小晴的女孩子。
  看着我瞬间僵住的表情,夏夏却忽然笑了。她说秋秋,我一直都不信。他一定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秒。他一定曾经爱过我。一定。
  我看着她瞬间神采飞扬的模样,忽然伸手搂住了她。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在我怀里迅速地抖了一下。我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夏小晴,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生,你是一个好姑娘,你一定会幸福的。至少还有我在,你要相信,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让我们幸福的人,他一定会来的,哪怕来得再晚,也一定会来的。
  我第一次如此矫情,夏夏却忽然一把推开了我。她看着我,说秋依依,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就是爱他,我的幸福,只有他能给。没有了他,我的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她的语气是如此笃定,让我在瞬间不知所措。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我掏出手机,拨出了苏诚炫的电话号码。
  
  他很快就来了。
  还是那种坏坏的笑容,他说嗨美女,这回你找我干吗?
  我冷着一张脸,说你这套对我没用。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夏夏?
  我上次不是就告诉过你吗?我不爱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事实就是这样,让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
  那不是她自愿的么?他还是笑着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抑或怜惜。她既然喜欢我,那我就给她个机会好了,反正我无所谓。不要误会,我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我喜欢她,一切只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喜欢她,我还有别的女朋友,是她自己奋不顾身的,我能怎么?
  我死死地瞪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他不屑一顾却仍然拥有巨大诱惑力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角的两个酒窝,都让我忽然觉得恶心起来。我说,苏诚炫,我告诉你,欠她的,你一辈子都还不起。你,是个畜生。
  他忽然笑出了声。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只是很抱歉,我他妈的就是这么贱,我欠的人太多了。不过,欠我的,又有谁能还给我?秋依依,我也告诉你,这个世界欠我的,永远,永恒,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全世界的人都还不清!
  他的笑容,看起来竟忽然有些苦涩。我无法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负了夏夏的。
  秋依依,你不清楚的事情,请你不要乱下结论先好么。我累了,我不想理会这些了,我再也不会投入真的感情,我这样过得很好。总是就这样,爱怎么想是你的事,以后不要找我了,再见。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头痛欲裂。爱,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让这么多人为之奋不顾身。这个字太过于不平凡也太过于难以理解。对于我来说,安安分分地过好每一天,那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这什么所谓的爱情?不是嘴硬,不是掩饰,或许我真的太过于幼稚,只是,我真的不想与爱这个字眼扯上太多的联系。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爱,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虽然很多时候我会觉得孤独。但是,我讨厌时刻都要挂记着一个人,我自己我觉得真的很好。我说过的,I want to be alone。
  
  我开始慢慢恢复往常的正常学习生活,没有任何不同。夏夏她,本来就没有在我的生活中,扮演太重要的角色。在曾经的某一瞬间,我曾经很想保护她,让她不再受伤害。只是她那样笃定地告诉我,她的幸福,只有苏诚炫给得起。其实我很想问一句,但是苏诚炫的幸福,她能给得起吗?
  据说,夏夏在逐渐的好转,医生说她贫血。只是,在几天之后,她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听乔凌说,她躺在病床上,拿起杯子的碎片,扎进了右手腕。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说,没有了苏诚炫,没有人爱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抓住她的衣领喊,夏小晴,你至于么?他除了长得漂亮点学习好点之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他不爱你啊不爱,你给我清醒点啊!!!
  秋秋,不要这样。她虚弱地说。苏诚炫他,确实是爱过我的。只是我对不起他,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我伤了他。我努力去挽回的,只是有的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我们没有办法再回到最初了。或许我们真的无法在一起,秋秋,我不奢望了,只是没了他,我真的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我想起了苏诚炫当时的苦涩笑容,忽然间懂了。
  秋秋,没了他,我就一无所有了。没人疼我,没人爱我,我要怎么办?夏夏忽然哭出了声来。
  夏小晴,我们现在都太小了,十三岁的爱,其实是没有任何实质的。怎么会没人爱你呢?我说了,那个爱你的人,总会出现的。而且,你不是还有我么?咱就自己一个人,单身有什么不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知道。夏夏无力地说,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做不到啊。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过怎么样的日子,该放弃什么东西,只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我沉默,就像我们一贯的相处方式一样。只不过最近略微有些改变。
  夏夏,我轻轻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既然不可能挽回,何必念念不忘呢?
  你他妈以为我想念念不忘啊!她忽然吼出声来。
  夏小晴,你要相信,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别想那么多了,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好么?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似乎是在说给她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如果你还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夏夏最终还是没有和苏诚炫在一起,而我和她成了真正的好朋友。这似乎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也是一个很平常的结局,一点都不吸引人。不要问我记下它的原因,因为,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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