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那一树开花的爱

  与他相爱时,我正值十八,大好的豆蔻年华。我幻想着要成为一名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于是循规蹈矩,按照老师所说的一步步脚踏实地。

  他有些木纳。直到此时,在我心中已有些含混的他仍是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从不会在大众,场合明目张胆地吻我或在特别的节日买一束玫瑰给我,更不会有烛光晚餐了。他惟一会做的,就是在烈夏时节,为我采来满满一手提袋的米黄色桂花,无枝无叶。

  他知道,我爱好桂花。那些笼罩了我整片床铺的妖娆馨香,就像那时的我所梦寐的爱情一样。

  相爱三年后,我也大学毕业了。这三年的时间里,虽说没有任何波涛涌动的回想,可我还是在邻近毕业的那几夜里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其实,我所想要的只是他的一句挽留,一个坚定的承诺。让我徘徊的心能在瞬间得以安定,和他同苦共乐,一起拼搏。可他不但一句过剩的话都没有,甚至还鼓动我回家工作。说家中抚养我几年的双亲也已年纪过高,万事需要有人照顾。

  我再没多说话,按照他的意思,真的回去了。只是,这段在我人生里馨香了三年的爱情,也随之无故地被我抹杀了。我与他说分别的那夜,他仍旧没有多一句挽留的话,只是第一次在电话那头哭得没了声音。

  这就是我底本认为会天荒地老的爱情。最后,竟然如此脆弱地夭折了。

  颓伤了大半年后,我爱上了一位比我年长五岁的画家。人生的磨难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慎重与成熟,而从艺的心又让他生性刚直浪漫。尤其是后者,让我猖狂不已。

  当他第一次展出为我悄然而作的一百多幅油画时,我哭得难以自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面前这个双腿稍有不便的男人的求婚。我断定,这就是我此生所要追寻的爱情了。

   之后,我默默为他打理好生活中的一切,情愿做他背后的小女人。而那一个遥远的,要红遍大江南北的旧梦也已俨然成为过去。

  几年后,我有了孩子。孩子如我一般,热切地爱着桂花香。丈夫腿脚不灵活,自是不能劳烦他来带孩子。于是,孩子的饮食起居全都落在了我一人身上。

  我开端渐渐明白,作为一位母亲的苦楚,也不由想起那位一逢烈夏便为我采来满袋桂花的男子,他当时执意要我回来孝敬家中双亲,不就体现着他的仁慈与成熟吗?可这样的彻悟终是因为时间过境,刹那间呈现,又倏然消散了。

  孩子站在大片荫凉的桂花树下,久久不愿离去。

   “妈妈,我想要一把桂花儿。”孩子扯了扯我的衣服,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二话不说,取来梯子,仰头摘取。丈夫在内屋不停地笑我,说女儿必定会被我宠坏的。我没多言,因为我心中所想的,只有我的女儿,还有此时正在家中作画的丈夫。我想要尽我所能地多采一些,一部分分给我的女儿,一部分分给我的丈夫。想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的他,要是有了这些米黄小花作伴,自不会感到生活索然枯燥了。

  于是,当我汗流浃背地把一小捧桂花放到女儿掌心后,便叫她进屋取来手袋,我要多摘一点。

   七月的烈日,如火一般炙烤着大地。尽管我站在树阴下,可那灼人的气味还是如此实实在在地撩过了我的身材。那些不争气的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手臂不停地向下滴落。

  大半天后,我扭动着酸疼的脖子向下张望,才发明女儿早已在屋外的长凳上熟睡了。而我手袋中的桂花,才至三分之二。

  这些米黄的小花,在每一个枝节上看似簇拥很多,本质只有一点。想要采一小捧,都必须来回超出几十个枝节,一一警惕摘取。力道不能过大,要不花瓣会被捏碎。却又不能过小,过小就无法将一个枝节上的桂花在一个举手间全然摘下。

   忽然,我想起那个每逢烈夏就给我送来满袋桂花的男子。终于明白在那一日之内,他需要付出过多少汗水与仔细呵护。

  瞬间,我站在高高的木梯上热泪满面。丈夫在屋内看见,着急的问我怎么了,一边问,一边忙着起身出屋。#p#分页标题#e#

  我侧过火大声地答复他,是仰头看阳光看的时间太长了,没事儿。

  在他坐定后,我看着被汗湿透的薄裙,未满手袋的桂花瓣,再次泪落如雨。

  十几年后的今日,我终是懂了,那三年里,木纳的他其实是在用一颗无比细微的心照顾着我,并给予温暖。那整片整片的桂花树,包含树上的每一个枝节,每一朵花瓣,本来都有着他爱的印记。只是,这爱在我心里就这么迟悟了整整十几年。

  十几年的时间,在尘世中的确是无法让沧海成为桑田。却能让一颗本该拥有爱的心,辗转错过了最爱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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