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夜的对话人与万籁一同入睡,呼吸声和着夜虫低鸣此起彼伏,仿佛星星闪烁不定。仅存的几朵灯花渐渐嫣萎于夜深沉的怀里。末了剩下一束桔红孤灯独亮一隅,从窗棂透出缕缕柔光,照彻论夜的深处。 欣赏百川归海的博大和宽容,那就正如此刻,一切浮躁和骚动、欢欣和悲伤都归于夜的平静。既然向往真实,寻求意义,那就卸去所有的矫饰,解开全部绳索,从外界回归心界,观照自己的灵魂,释放本质的情感.让最敏锐的听觉倾听来自天籁和心灵的真实声音,让思想来梳凌乱的神经和心脉. 思索中少挂着甜蜜的微笑,更多凝着苦涩的果浆.放任思维触须染上五彩,天马行空于无边的夜,遨翔徜徉于星河璀璨间寻找人生坐标,辩别自己的那颗星辰和归属.这是极妙的境界.而思考中不能承受之重时时呈现,未丰的思想之翼渴望高飞,不意在浓墨、凝重的夜色围拢下折断在夜的荒漠中,作精神孤旅的踽踽独行,最终在夹缝中透出绵长的叹息和沉重的目光。 在心与夜的对话中,不时掀起阵阵涟漪,甚而腾起波澜,搅动了纯静的世界,一颗心在不安分无管制地激荡、冲突。当潮汐渐退,便涌来夜的慰藉,她有着慈性的魅力。 夜是自己的,白昼属于大家.“我思故我在”在黑夜要比白昼诠释得充分。有时觉得白天人像被拧紧了发条的钟,在设定的圆圈里团团转。而生命的指针本不愿就此失去自主,渴望脱轨而出。打开这出口的钥匙须在这夜寻找,于是久久凝望星空,质询自己何去何从,所作所为。追问我之为我的凭证,乃永恒而迫切的人生课题。人之哀莫过于迷失于万头攒动的人潮中找不回自我,失落于利欲的迷津和岐途。看不准别人,便陷入他设的罗网;认不清自己,更步入自戕的祸源。 既然不能融入野地,那就汇进社会去适应环境。汇进与“适应”后,担心成为放之四海皆准的模子印造出的千万只复制品中之一,害怕变成只剩光滑的沙粒,被磨尽棱角,混在沙砾中无法辩认,失尽灵性和真我。 对人生寄望太高吗?却只不过浮世逸草一株,飘向何方不得而知。逃避吗?企望“小舟从此逝”的洒脱恐怕只是引往另一种精神的通衢,面对的也许就是商海搏击风浪的必然和无奈了。 那么现在,趁这警醒的夜渗着思绪,观照这“珍稀”的所谓青春,却又怎三言两语了得。那是夹在岁月河流两端中间的滂徨和抉择。追忆童年是遥望星空,把无数憧憬编织成未来多姿的梦,遥想老年是阖上眼睑,让夜色把脸上的皱纹一条条伸展成往事沧桑。值此童稚未脱,又青春迟暮时,明天的重负已强行提前套上双肩。 渴望青春无悔吗?或许正如朋友的座右铭:“宁愿失败,不可空白。”记着它朋友实践了,只数载便应了它,而它也竟成朋友状况的写照。首次聆听他的喟叹唏嘘:“我没白过,明白了失败并非成功的妈妈。失败之后,繁衍出来的,仍是失败。”朋友,我找不到理由怒你“不争”,我又怎么能哀你“不幸”呢?眼看你的蓝图上涂满了黯淡的“失败”字样,眼看你的箴言由豪迈的壮语蜕变为辛酸的解嘲,我不禁对着窗外沧然涕下,为你,你己,也为这夜。 是的,当无数的期待和追寻连同那些曾热忱的执着随风无端飘逝时,心境恰如这夜的黑般被虚无所裹挟,自觉地生发人事苍茫,过眼烟云之叹,咀嚼着徒剩无味无痕了无生气,不如就让其永沉夜海之中倒不失为干脆的爽快。 如今,夜终于开口了:“我己抚平你最后的创伤,取走你所有的思缕,你累了,睡吧。” 慢着,夜,你还记得么?请折回你的时光隧道到半个世纪以前,那端详一回鲁迅先生那犀利的目光和枭枭升起的烟雾吧,先生说过:“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默默承受灵魂在自然界的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