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回忆

 
    初三的时候,因为学校要上晚自习,而家里又离学校比较远,林夕便在学校里找了一间小房子,和同班同学阿静一起住了下来。

    开学的时候,他仅有的想法就是,以后舒服了,不用每天上学放学的死命的往家里走了,这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他已经硬着头皮走了两年了,要是遇到下雨天,便不能骑车,早晨只得在天还没有亮透的时候,在吃过早饭后,拿着把大伞,一步一步的走到十里以外的学校。等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学校,后背上,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了。

    两年来他心中无数次对那些家在学校附近的学生产生了一种羡慕。他也曾在放学的路上,骑着他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单车,异想天开的想过,要是世界上有种仪器能把物体瞬间转移该有多好啊,这样我就可以每天不用走路了。开心不开心的时候,来个瞬间转移,把整个学校都丢到学校后面的大坝里,多爽啊。

    可是一切都只能存留在想象中。好在现在已经熬出头了,两年来很努力的学习,成绩每次都能班级排上名,升初三的时候,顺利进入了好班,可以名正言顺的上晚自习,下了课以后回到自己期待了很久的小房子里去。

    开学的那些天,他每天都似乎充满了乐趣,沉浸在完全的自我陶醉中。不过,林夕向来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也不怎么会说话的,很安静很安静的一个男孩。父母经常说他傻里傻气的,小时候亲戚问他话,他总是摇着头,说不知道。以至于长大后,每当人问他问题的时候,旁边若是有熟人,则会从缝隙里冒出一句莫名的不知道。难怪别人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上了初中以后,林夕已经不再傻了,也不常说不知道了,但喜欢摇头来表示否定的态度还是一直都没有变。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也都还不错的,交了几个很好的朋友,这其中便有他同桌了两年的同桌夏宏,以及每次考试都全年级第一的男生胡丹丹。

    初中的小孩永远是那么天真简单的可爱,没过多少天之后,林夕入住的欣喜和初三生活的新鲜感便悄然离去了。于是他也不会一个人在心里偷偷的乐了,开始回复了以前的正常状态,开始了新学期的奋战。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又去做乖宝宝去了。

    那时候,林夕脑子里似乎不会去刻意的想一些跟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烦恼,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他似乎真的很投入现在的生活,上课的时候便听课,不想听,也不怎么说话去打扰别人,以前偶尔会和夏宏讨论讨论问题,可是现在夏宏坐在了别的位置,也没有心思和旁边的人说话了。只是下课的时候,还经常去找从前的好友,然后几个人出来,在校园里无心的玩耍着。

    当时班里九十几个人,教室里坐的满满的,连下课来回穿梭都成了问题。林夕坐在最后排,和几个看上去有点儿混的小屁孩呆在一块儿,对此他真的有点儿不满,在心中怨过班主老瞿。老瞿以前交了他两年的英语,凶神恶煞的,林夕在心里有点儿怕他。

    开学的时候,林夕本来是坐在很靠前的,结果那老瞿说什么,个子太高,挡着了后面同学。于是被流放到最后几排去了,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上课的时候,光线不好,黑板上写的什么都看的不是太清楚,只能马马虎虎的凑合着看。他怀疑他后来的近视,就是那时候破班主任的英明举动引起的。可是鉴于班主任的威名,什么也不敢说,只得怯怯的过着日子。

    林夕真的很想念以前的班主任,他总是对他特别的照顾,不用说,每次调座位的时候,都将他安排在班里的最佳视角范围内,并且是有意的将他和夏宏撮合在一块儿,从不让这两人落单。结果很可能是这一举动,让他后来又和夏宏走在了一块儿,同桌三年,情谊颇深。有时候,还让他去他宿舍吃饭去,跟他说说学习的事情。 #p#分页标题#e#

    在想想现在的这个班主任,那真是没话说了,气都被饱了。

    想想这算是初三唯一让他头疼的事情了。

    那时候,生活简单而不乏快乐。

    从前,他会在下课的十分钟内,跑出去,和班里的几个人一块儿踢足球,跑五十米或一百米,看谁最快。林夕每次都是跑到一半的时候便掉队了。胡丹丹则每次说他,身体太弱,定力不够。林夕总是笑了笑,然后,不了了之。可是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仍然如此。

    一晃半学期过去了,期中考试,林夕凭借聪明的大脑和不懈的努力,拿了班级第三名,其实就是全校第三名。因为当时的3(1)是全校最好的班,基本上每次考试年级前十都出现在此。

    其实这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相对于其他坐在前排的学生来说,他的地理位置差的很多,但是可能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有了超越的动力。

    林夕似乎和第三名特别有缘。从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拿了第三名之后,以后便常常会有三字在他的排名中出现。初中第一学期是第三,最后一次模拟考,中考也都是全年级第三,三似乎冥冥中和他有着特殊的缘分。至于以前,他的成绩一直都只是良好。不知道自四年级之后,怎么一切都变了。他没吃什么补脑药,也没有什么奇遇。后来他分析可能是上学太早,之前脑子没开窍,正好四年级的时候,脑子开窍了,以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名胡丹丹则还是胡丹丹,第二名则是原来班级的一个女生。前三甲由原来的2(5)班包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荣耀和奇迹。后来高中的时候,胡丹丹和林夕竟又跑到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里,结果又硬生生的做了三年同班同学。六年的时间,无疑两人最后成了铁哥们了。

    这一天,老瞿可能是良心发现了,觉得不该这么埋没国家未来的人才,于是很果断的将林夕调到了第二排,和他同桌的,是曾经同桌了两年的夏宏。也许是有意这么做的吧。

    之前说过这老瞿先前就是教他们英语的。他的威名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上他的课竟没人敢说话。

    刚上初一的时候,林夕是天天晚上被他叫到办公室回答问题,有时候便会出现大脑短暂缺氧,回答不出来,弄的林夕每次去之前都是胆战心惊的。好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半个月后,这种可耻的生活便结束了,初二的时候竟被班级推选为英语课代表,不可谓不冤家路窄。

    可能自此就对林夕产生了不好的印象,结果就有意的把他搞到了最后排做去了。可是也没理由啊,自那以后,林夕的英语成绩一直都是班级前几名的,老瞿对他的印象应该是大有改观的啊,这个疑问在林夕心中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只好燕去不留名了。

    林夕不喜欢语文,可是语文成绩却从来都考的很好。

    上语文课的时候,林夕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爱听。有时候偶尔抬抬头,就看见女老师在讲台上奋笔疾书着,语速也只能用一个快来说明。

    到了初三末期,经常会做一些试卷,可是林夕从来就不交,只是随意的写写,然后下课的时候,放在自己的一堆书中间,夹着带回小房子去。

    写作文的时候,他也只是敷衍了事,草草地写个六七百字,然后交差。

    有一节课,女老师竟当堂念起了班里的优秀作文来了。也许年少的时候,孩子气未褪,有争强好胜的心里。林夕听到老师念了同学的作文之后,心里开始不是滋味儿了,他假想着,要是此刻念的是他的文章,那多有荣耀啊。可是这样的事情,一直到初三结束了都没有发生过。 #p#分页标题#e#

    也就在那一节语文课,林夕发现了一个叫王佳的作文写的很好的女孩。在他的眼里,只能用好看来形容王嘉,可是知道高中以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时他就有点儿喜欢这个会写文的女孩了。

    有一次,下课了,林夕出去,刚好碰见王佳和几个女同学迎面走来。他有意回避,可是头愣是没偏离方向,结果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后,王佳投以一个温柔的笑后,擦肩而过。林夕当时只是心跳的厉害,脸似乎早已红了,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解释刚才的画面。然而,林夕毕竟是林夕,那个安静的什么也不想懂的男孩。之后,他好像是完全忘了这件事,只有在碰见王佳的时候,才会想起,原来脑子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那时候,太单纯,从来没想过早恋的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做个好学生。只是有时候,在上课的时候,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讲台上的那个挥动粉笔,说着学问的老师的时候,他会将目光短暂的停留在王佳的脸上,又以很快的速度移开,像是在做贼似的,怕被别人发现。

    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悄然流逝,而不被人察觉。

    初三的生活快到了末期,生活学习也都开始紧张起来,那时候成天的做题,成天的考试,真的很压抑,不过初三对以林夕来说确实是很快乐的一段经历。

    那时候,早晨他可以不用起的太早,睡到七点多,自然醒后,到隔壁的食堂吃点儿早餐,回宿舍喝杯牛奶,之后舒舒服服的抱着英语或者语文课本来到安静的地方读书。中午把饭打回小屋子后,和阿静一边下棋一边吃饭,斗智运筹。中午累了就躺会儿,不累去教室那边懒懒地晒着太阳,充分享受日光浴。有时候会看到几个女生,看上去傻傻地,冲着他笑。林夕是个容易脸红的孩子,像个女生,经不起人瞧。五点多的时候,到操场上活动活动筋骨,玩单杠,跳远,玩驴打挺。累了,天也快黑了,拿了书走上几步去教室上自习去。

    可能林夕本来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上自习对于林夕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他可以专心写他的作业,累的时候,找旁边的人偷偷说着笑话,逗逗乐。等到下课了,他就和其他男生一样,都跑出去,在旁边的停车场上,疯狂地玩,打来打去,你追我赶的,没个消停,呼喊声,吵闹声,说话声都融成了一片。有段时间,有种叫荧光棒的东西很流行,于是下课了,停车场上便又多了道亮丽的风景,比以前更欢了。很多人拿着手中的棒子,来回的挥舞着,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叫着,闹着,仿佛都还是小学时的小小孩,仿佛一切的压力都不存在了,只是这么快乐的快乐着。

    林夕很喜欢关了灯,点上蜡烛,蜡烛发出的昏黄的暖暖的烛光。小小的屋子里,烛光笼罩了一切,自己也在其中,有种被包容被融化的感觉。于是他很期待哪一天晚上正上着自习的时候,学校突然停电。结果真的某一天晚上,正上着自习的时候,电停了。接着教室里一片片哗哗的说话声议论声响了起来。最后班委决定让班长胡丹丹出去找班主任,做个重大决定,是放学还是继续上自习。几分钟后,老瞿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宣布了有史以来林夕认为最有人性的决定,继续上自习。结果,很多想回去的学生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失望的一阵叹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学校的商店冲。结果差点儿把门给挤破。出于这种举动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班主任说了,没灯,去商店买蜡烛去。

    林夕早已经从小房子跑回了教室,将一根短短的蜡烛点着了。蜡烛发出淡淡地光,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很暗淡但却温暖。这时出去的同学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各自点上蜡烛,班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黑暗被赶走了。为了聚光,大家将两张桌子合在一块儿,几根蜡烛放在桌子中间,周围顿时亮了不少。从讲台上望下去,看着一群小孩在借着烛光学习,倒也很有温馨的感觉。 #p#分页标题#e#

    林夕这一晚,从未有过的快乐。

    离中考越来越近了,大家似乎都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都显得很沉默。平常没事的时候,也很少说话了。很多时候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人面对着桌子发呆。

    中考前几天,学校放假,很多人都回家了。平时的初三男生集体宿舍,昔日的辉煌已经成了过去,再也没有吵闹声了,再也没有嘻哈声了,再也听不到从播放器里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了。

    傍晚的时候,学校里还有几个人没有回家,他们是准备到时乘学校的车去参加中考的。夕阳照在平日里他们学习的小小的拥挤的教室,照在了前面的停车场上,似乎有意洒入一层淡淡的落寞和孤独。人都走了,剩下的过几天后也都要走了,这一去,可能是永别了。过去的一年里,曾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多少值得珍藏的画面,可是现在风一吹,一切都散尽了,像离了枝的花瓣,再也收不回来。

    林夕吃过饭后,锁上了小房子的门后,顺着那条熟悉的路,来到了集体宿舍的门前,他很想像往常一样,径直的走进去,随便找个空闲的床位坐下,和同学说起话来。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脚突然间像被灌住了铅水,很重很重,抬不起来。隔着门,他听到里面的两三个人简单的说话声,但句句像针一样刺入了林夕的心里。离别时的感伤,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哭了,可是最后还是强忍住了累水,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看着屋子里的个个角落,那里曾有他三百六十五的回忆。他们曾在这个容纳了二十多人的不大的屋子里,打乒乓球,说故事,互相说笑。然而这一切竟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供人回忆的点滴。

    那一晚,林夕没有回他的小屋子,他留在了那儿,和几个还没走的一直说着话。

    那一夜,似乎特别长,也特别短暂。说话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只不觉间几个小时过去了。渐渐地大家累了,话也说完了,其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后来都不再做声,然而都没有睡着,各自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无法睡眠。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洒了进来,林夕翻了个身,迎着窗,看到二十几米外的教室,那里也亮着,可是不是灯光,是月光照亮的一层凄惨的白。他很想冲出去,走到教室门前,将锁敲开,进去找寻他过去的回忆,可是挣扎着最后累了,倦了,睡着了。

    中考结束后,林夕在家呆了一个暑假。他不想出去玩,也没有和以前的同学再联系。虽然考的很好,可是他好像并不快乐。那一个暑假,他无所事事的寂寞的过着,没有多少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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