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牌
眼泪横了下来,又竖了下去
往事浮了下来,又沉了下去。
—灯如
上完课回到寝室,我的鞋跟敲着米白色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天花板上的大吊扇飞速地旋转,阳光从阳台上斜晒着。
外面的世界一片喧嚣,公路上汽车在奔驰,商场里人声正热闹,工厂里机器在费力地嚣叫,只有这里,一片静谧。
我躺在床上,看一点书,写一点字,然后便睡去。日子就这么简单地往复。
我是被音乐惊动而醒的,并不是很喜欢孟庭苇的歌,室友一天到晚地反复放,耳朵听起茧来,什么样动听的歌我都无感觉了。
睁开眼来,看见老三坐在老大床上,抱着本贾平凹的《怀念狼》。她说:好久不见,想看看你,你睡得好熟,我没忍心叫。
我笑着道:真是感动。她习惯性地把嘴一撇,笑了。
我们聊着一些近期上班的事情,七点半,我就准备开始去上班了。
白夜班的反复将我们四个人的时间错开了,小聚的时候,一袋瓜子的嗑吐之中,黄山的往事以不同的细节不同的方式同样的内容在我们珍惜怀恋的语气中成为一种经典、一种永恒、一种无以言传的浪漫、一种今生再不能触达的灿烂与辉煌。
七个人的102房间,纷繁的302寝室,离别前的310宿舍,无法抹却的笑脸,无法淡忘的生活情形在我们的都市流水生涯里隐去了,但却在我们心前脑际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地叠现,罗大佑的曲子诠释不了,蔡琴的歌声演绎不出。
每个人都在奔着,为一个目标,为了什么都不为地活着,梦想还在,许多许多无以定义的东西却是没了。
珍惜不了,也叹息不了!
七个人曾是生活成了一种方式的,如今又还归七人,有的要嫁了,有的在哭,有的在泪,有的在纵情狂奔,唯独没有人在真心地笑。
七个人曾是笑傲了山城的那个校园,我们都记得的。
南方的五月,已经是很炎热很炎热了,从屋子里出来,迎面就是烘热的气息。
故乡五月的繁忙,山城五月的浪漫以及中学时代五月的紧张一下子远成了一种我无法估测的距离。
明晃晃的阳光,明晃晃的阳光将我的生活晃得一片混乱。
我曾经向往过这样的稳定的,然而现在我憎恶了。
我曾经那样眷恋我的家——我清贫的父母的家,如今,家在我心中具有诱惑力的只是母亲做的菜。
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我什么都想要然后又发现我什么都不想要。
今天不加班,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吃过晚饭,冲过凉,再洗衣服,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想给家里打电话,跟妈妈聊聊,好想家,可是打电话回家才几天,也没什么说的,而且,生活琐事聊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一张卡不一会就完;想给谁写封信,倾诉倾诉,这种每天只盼着时间过去的日子实实在在太沉闷了。可是向谁诉呢?朋友太多亦或朋友太少,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有自考书要看,有英语录音带要听,有文章要写。
可是我只是想哭,好想好想哭。
想起一些不近不远的人事,想起自己无法把握的前途,想起我惨淡无光的流水生活,我的无法承受的感觉有种欲迫我毛孔里都流泪的趋势,我无限地难过,难过。
现在我是好想细细回味当初我一天到晚都流泪的复读生活是怎么过来的,可是我回味不起来了,我曾经无法忍受的嚎啕大哭的岁月,我都过来了,现在,我还没到流泪的程度,我却是感觉到无路可走的绝望。
我的脖子周围一点一点地被红色肉瘤似的东西侵犯,我在上班时不知不觉地摸到一个又一个这种东西时我真想死了算了,竟然过成了这样。我总是想着自己过得完美过得优秀过得不一般一点,现实就是这样来摧毁我的一切城墙,我为我的梦构筑的我以为牢不可破的城墙,这样一个小红点,不痛不痒地就给我致命的打击。
昨天收到Seven的信,该是我收到的最后一封寄自黄山的信了,我没有看到学校里人去楼空的景象,读着信,我却是体味到人去楼空的深深凄凉。 #p#分页标题#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