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班主任将我们领到后操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嘉陵江上一艘艘满载着驶向远方的船,我们迷惘的看着看着,老师也迷惘,估计他在迷惘我们的迷惘,“逝者如斯乎…….”老师感叹着,然后叫我们回教室,在回来的路上,足球场的球门已经锈迹斑斑,边上一排排单双杠下也积起厚厚的一层铁屑,曾经在那里飞动的身影早已镌刻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课间,几个男生站在走廊上正兴致浓浓偶的谈论某某女生,班主任表情凝重地走到他们身边,用困惑的眼神望着滚滚而去的嘉陵江说:“是吗?”这时同学们就都散进了教室。
我们仍旧没日没夜地研究两个铁球如何相撞,单双杠下的铁屑是如何形成,钠块丢进水里浮、熔、游、嘶、小、红的现象,有时我们也自发研究学校复印室里影印机的工作时间和我们的累的关系,结果是以影印机工作时间为自变量斜率为1的一条直线。
学习委员还是照旧一摞一摞地将试卷从复印室搬回来。多做一百分的题就可能在高考时多得一分,给你们的试题都有可能在高考试卷上出现,老师们都一脸严肃的说。我们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就像在月球上看地球上的蚂蚁,它的确存在,但却符合小概率事件不可能性原理,可只要有可能我们就愿意赌于是我们的赌注-------休息时间、健康、爱好、亲情、友情、爱情…彼岸在身后一字排开…….
物理课上,老师依旧向我们宣扬着他的素质教育思想,我们是为了学知识,而不是为了应付高考,然后叫我们拿出课本划掉高考不涉及的章节,我想他就是古代卖矛和盾那家伙的今生来世。政治老师仍旧不断地为物理老师打着圆场,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看着我们不断加厚的眼镜片和无意间趋向于木村拓哉的头型,政治老师给了我们最合理的解释,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才是永恒。
生长在校园里的花朵注定终生寂寞,老师近乎中邪的惜爱,让“花到堪折直须折,莫到无花堪折枝”的古训成了罪不可赦的反动思想,看着花了多过我两倍精力学习而考了我分数二分之一的女生脸上那扭曲的蒙娜丽莎的笑容和林黛玉的忧伤,我的内心翻涌着潮水般的怜惜,这就是祖国的花朵!望着班主任脸上绽开花的笑容,向我们祝贺着本次模拟考在全市排第一,我竟泛起一拨一拨的漠不关心,对我而言这样的好消息还不如食堂牌子上那“近日供应牛肉”有吸引力。
我们每天仍旧竖着衣领蜷缩在教室里,窗口边上也仍就会有迟到的同学站在教室外边听课,带着浓重的湿气,窗外的晨雾不停地飘进教室,我们把衣领更高的竖起,目不转睛的望着讲台上哈气成霜的老师满怀激情地唾沫横飞。
我们仍旧每天不停的期盼着,期盼什么呢?盼着星期六的到来,因为每周六的19点到19点30分我们可以看电视,有时候看看娱乐新闻,看那些高才的大明星正挠着头回答“哪个月有28天”之类的问题。班主任是主张看新闻联播的,这样我们的爱国热情每周都被点燃一次,接着就是唯一不用上早自习的周日,几个男生便会特兴奋,他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从围墙跳进M厂的停尸房,然后经?暗的长廊通向“新天地”。新天地是一网吧。周日课间便会充满他们的欢声笑语,言语间可清晰的听到CS、兽人、暗夜精灵等字眼。我就纳闷这大冬天的,他们既然去了,何不从那停尸房拖两床棕垫、床单什么的回来暖暖我们的小窝呢?
老师仍旧满怀激情的唾沫横飞,嘉陵江的水依旧东去。我们开始翻阅各高校近几年的录取分数。几经挣扎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了S大学,因为她的录取分数基本上都是擦线,这正适应了我竭力想跳出高中校园的心理,时间像是有着柔软肉垫的狮子般轻盈,慢慢从指尖滑过,留下别人的故事和我的回忆。#p#分页标题#e#
捧着高考成绩我的心情就先唧唧复唧唧不断穿着针引着线的织布机一样复杂,我终于跳出了这闭塞的校园-----我就要离开你了,我的高中校园;我不再是高中生了------我是大学生了吗?十年寒窗铁锁,换来的就手中这一张折皱的纸;我终于摆脱了老师那困惑而迷惘的眼神 -------老师,我还想重温你意味深长的逝者如斯……我们举行了篝火晚会,将做过的试卷来个烈火中的永不超生,可不想却燃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们离开了。
我的高中校园就是一围成,里面的人期盼着出来,外面的人却挖空心思想进去!
二
带着排山倒海的心情,我跋山涉水,翻江捣海地来到S大学所在的城市,下高速,坐公车,下公车,上公车,我的运气不好,没有碰上传说中的校车。沿着一个个好心人手指的方向,我来到一个小大门前,问门卫S大学怎么走,“这就是呀,这两天怎么老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哦”,看得出他很困顿,比我还困顿,望着我的S大学,我彻底迷茫了,“这是后门”,哦,这是后门。
走进校门,迎面一个带着蒙娜丽莎笑容的姐姐向我走来,知道我是D专业的后,他领我去报到,经过一长长的通道,穿过一水山林,挺幽静的,出来她的笑容更是纯情,那个叫迷人呀……“到学校换卡…给家里报平安…”当她听说我已经买了卡,我都不敢相信那样一张纯情的脸上的复杂表情,估计是学影视专业的。
带着激动的心情看完校园,尽管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来这儿是学习而不是享受的,但还是忍不住伤春悲秋起来,抬头望着四角的天空,像我这样一个阿修罗。能不在这高中校园般大小的S大学伤春悲秋吗?于是,将那结婚证般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个烈火中的永不超生。回想着当初逃离苏比坡般的悲壮,看着孤独伫立在茫茫尘世中,提着易碎梦的自己,我那从不轻弹的泪水也像忘记拧紧的水龙头,嘀哒,嘀哒着。
既来之,则安之,我劝慰自己。
每一分甜蜜开始总会有锥心的苦涩,就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一样,早就听说过军训很累,可不想会有那么难受,我们就像一只只呆鹅每天在四十八九度的烈日下曝晒11个小时,个个身上都散发着干鱼片的味道,传得很远很远。教官说讨厌我们病危般的面容,于是,我们每天都很阳光,面带微笑,晓得那可爱劲儿,现在回想起来都反酸水儿。教官说我们军训可能会难受一个月,不军训就一定会难受四年,我说就让我难受四年吧,教官听了这话立刻就让我难受了一上午。这该死的军训让我们个个黑得像堆牛粪,不过这该死的军训也让我的背直了,明显比以前高了一大截,我还在这该死的军训中结识了小 G,小J那样的一群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