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走了

 

夕阳又一次隐没了,我站在地平线的这一头,看着天缓缓的暗下去。我一直往前走,一些不知名的鸟用翅膀一遍又一遍的划过天空,可是我看不到一点痕迹。

年华似水,三年了,就像一个梦,转眼就这么度过了大学时光。也是转眼间,梦就醒了。也许明天我们就音容笑貌,散落天涯。因为明天我就要毕业了。

刚才去吃了毕业的散伙饭。几个好朋友在一起,啤酒泡沫满天飞,卡拉OK嘶哑的声音。大家就像一群没人管的野孩子,于是有人喝醉了,吐了,在那里大声说着胡话。我们都在静静地听着,我们知道也许以后再也很少机会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了。可是也没有人会在这一刻哭的。没有人愿意让这个饭局带着伤悲结束。最后大家都在互相祝福,互相拥抱中离开。

我谢绝了好友的相送,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走着,没有月的夜,没有星,没有光,也没有影。我看不见校园的花草树木,但我感觉到它们那种熟悉的气味,它们目睹了我三年来走过的每一寸时光,每一个晨晨昏昏。广播站里重复地放着水木年华的《今天我们要走了》,让人听了,有种想哭的冲动。校园一片寂静,只是偶尔会在某个角落里发出吉他的闷声和摔啤酒瓶刺耳的尖锐声。想起曾经我们在那片青草地上,默默地看着那些男孩拿着吉他在唱着关于青春的歌,那时阳光明媚,照得他们一脸的灿烂;想起他们曾经光着上身在足球场上幸福地流汗,想起我们一群女生坐在校园的栏杆上,对着那些走过的男孩吹口哨,看着他们面红的跑过去,然后我们就笑得一塌糊涂;想起……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如同幻觉一般,在我面前不停地幻动,出现,消失。三年的日子,就象一天一睡就过去了。或许就如许巍的《一天》所唱的:“一天好象是这短暂的一生,一生只是那无尽的路上短暂的一天”

心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象是有什么压住一样,走到了网吧门口。遇见了师妹萍,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一下子把我拉进了网吧,说是以后没有机会见面了。我没有拒绝,打开QQ,里面只有两个人上线。一个是不同学校的好朋友,一个是沈星,已经两年没有真正说过一句话的同班同学。很快的,他发信息过来:在那?我回答:学校网吧。我也是,可以出来谈谈吗?我在门口等你。我说,好呀。

出了网吧,我就看见沈星站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夜还是一片漆黑,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用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我走近他,他抬起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很重。我很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有话就说呀。”他像是憋了很久似的:“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吗?”终于,沈星说出了这两年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沈星是个很害羞的男孩,有着孩子般的脸庞。平时很少说话,紧张时还会脸红,不过性格很好。当然,沈星以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自从大一时,他写了一封信向我表白,被我拒绝后。从此,他再也不敢和我说话了,就算在路上遇见我也会左闪右避,弄得我觉得自己像个吃人的小妖精似的。

“是呀,为什么不是呢?”我笑着对他说“不过,你不可以再有那种意思了喔。”沈星又紧张了,“没……没,我没有那种意思了,真的。”我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而他还是一个劲地搓着手:“真的,不骗你。”“好了,我是逗你的,明天就要分开了,以后找到女朋友,记得告诉我哦。”沈星像个孩子只是点头。我说:“记得你说的话喔,好了,我要回宿舍收拾东西了。”“等等!”沈星又开口了,我只差一点就给他气死了:“你不要像个婆娘似的,好吗?”沈星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那……我可以拉一下你的手吗?”说完,就把手伸到空中,我也把手伸了出去,沈星只是象征性的拉了一下,然后他笑了,像个小孩子般露出漂亮的牙齿,像是满足了一个很大的愿望地笑了。接着他丢下了一句“谢谢。”转身就跑了。只是他不知道,当他转身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成了一片氤氲。#p#分页标题#e#

就这样走呀走,走呀走。回到宿舍,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可是谁都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只是谁也不愿第一个站出来捅破这种默契。

我装着像往常一样大嘴大咧地走进宿舍,好友婕看见我。“咦”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呀,谢维没有找到你吗?”我听完,把刚伸进去的一条腿又拉了出来,冲了出去。

为什么我会那么大反应呢?证明我太在乎他了,为什么我会在乎他呢?因为谢维是我的男朋友呀。

谢维,是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上课经常睡觉,可是每次他都凭着一点小聪明,每次都能及格。`那时侯他就会冲着我笑,嘴角有点上翘,不过很好看。我经常会被他弄哭,但很快他又能把我逗笑了。他说我就是在哭哭闹闹中被他骗到的小女孩,我说那你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诱骗犯。我记得他说过,如果要诱骗的话,也只是诱骗我而已,所以我决定不负众望,被他诱骗到,所以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

可是今天……其实我知道谢维在那的,我闻到了一股烟味,那种淡淡的味道,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蹲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谢维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找不到我,他就在这块石头上站成“望妻石”我笑他说,谁是你的妻子呀?我轻步地走进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一瞬间,他转过身了,地上撒满了烟头。他的眼神好伤感喔。看得我的眼睛发痛。他没有开口,我也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

一阵沉默,好长时间的沉默。

谢维把烟弹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熄灭了。他轻轻地拉起我的手,我还是像以前那样跟着他,不过这次不用那么赶了。以前他总是走得很快,弄得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这次我们走得很慢,很慢,我们就沿着以前走的路线,在学校逛着,我希望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日升月沉,冬去春来;走到白发苍苍,天荒地老。可是现实总归是现实,走得再慢,也会有尽头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明天,我就要回家乡了,我放不下家里人。

——我知道,我也要回去了。

——那以后呢?

——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快乐。

——恩,我会的,你也一样。

…………

“上去吧”谢维已经第三次叫我回宿舍了,可是我还是一动不动,我就那样眼红红的看着他,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熟悉的脸庞。我害怕我转身后,再回头看时,就找不到他了,我害怕以后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宠我了,我害怕我再也不能像个孩子那样哭,然后有人在身边逗我笑了。……谢维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快点上去,再不听话,以后都不理你了。”还是那句经常说的话,可是他忘了。以后他是真的不能理我了。我依然摇着头,我能看出谢维眼里流露的心痛“好,你不上去,我走。”说完,他真的转身走了,确切点,应该是跑。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他哭,他是怕我笑话他,对吗?

这时,不知是从哪传来了无印良品的《陪你一起老》: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少了个依靠,伤心没有人来抱…………他妈的,这首歌真的很好听,可是为什么我的眼泪会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呢?

一切誓言已经不再重要,结局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我强迫自己转过身去,然后强迫自己迈腿,这时候如果猪八戒出现该多好呀,把我背起来就走……

回到宿舍,在床上像个木头一样躺着,失恋了,终于失恋了,以前觉得失恋是个离自己很遥远的东西,谁知一下子它就跑到了自己的身上,眼泪不停地沿着眼角流了一大片。迷迷糊糊的,我仿佛又回到了大一的那片时光…… #p#分页标题#e#

第二天一早,婕就要乘火车回到生她养她的北方了,那里有洁白无暇的雪,大片大片地落在睫毛,肩膀上。那里有她的梦想,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们把她送上火车时,她笑着说:“以后记得来我家看雪呀,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风里。”我们不知怎样回答,只是点头,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别,会到什么时候再见面。

回去的路上,我的头脑就像一台老式放映机一样,那些清晰或模糊的快乐时光,一幕幕地反复播放,可是我想叫它停住的时候,它依然在放。我也许该长大了,校园的那片青草坪,早已远去了。以后我要习惯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听歌,一个人看陌生的风景,一个人和自己谈心,一个人去旅行。可是我相信,有些事,有些人,你会永远记得的。

“今天我们要走了/走向不同的天涯/就像飘落的叶子/我们会到达/我们的理想在那里吗/它们会实现吗/我们的爱情在那里吗/它们在等待吗…………

后记:谨以此文送给即将毕业的师兄师姐们,希望他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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