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林小杰你是个混蛋。
这是我去探视获刑的林小杰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林小杰很配合地做了一个混蛋的表情,看着我,玩味地笑。
我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天真的傻瓜。5年前为了林小杰放弃学业随他混迹江湖,5年中被他伤害到遍体鳞伤还不算,5年后竟又跑到监狱来自取其辱。
因为我不甘心,我想知道林小杰他爱我吗,或者,爱过我吗。可是林小杰很不耐烦地回答我说,韩西西,老子我都进班房了,你还在这净扯些没用的。你要是真对我好,就赶紧去想办法找路子给我减几年刑。
我绝望了,所以我对他说,林小杰你是个混蛋。
我曾有个护花使者团
5年前,我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三女生。如果不出意外,我会顺利地考上一所中意的大学,然后前程似锦。可是却偏偏就出了意外,因为我遇上了林小杰。
能够认识林小杰,是因为他的铁哥们曲伟。曲伟是一个内向的男孩子,明明对我有意思,却连看都不敢看我,更是不敢跟我说话。直到那次放学回家途中,我被林小杰挡住了去路。
林小杰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站我对面,距离我二十公分。
我往左,他拦我。我往右,他拦我。我急了,说,你走开。
林小杰就歪起脑袋得意地看着我,还得意地嚷嚷,曲伟,你快来,我帮你把她拦下了。
然后曲伟从他身后冒了出来,挠着头红着脸冲我笑。
我跟曲伟就这样开始了彼此的初恋。
原本我对早恋这种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因为那天有了林小杰这个参照物,我忽然就觉得,曲伟这个男孩子真是不错。嚣张无礼的林小杰把腼腆羞涩的曲伟反衬得高贵、内敛又知性。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成了所有女生羡慕和关注的焦点,因为校园著名的“三剑客”俨然成为了我的护花使者。这“三剑客”分别是林小杰、曲伟和于杨子。
据说于杨子与林小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到了高中,林小杰又结识了曲伟。于是这三人最终发展成了铁杆好哥们,并因为各有出众的亮点而被誉为校园“三剑客”。于杨子的亮点是学习成绩突出;曲伟是富二代,家庭条件优越;而林小杰的出众之处是打架。
关于林小杰这个打架的本事,流传最广也最拉风的版本是,有几个社会不良青年来学校试图敲诈富家公子曲伟,结果被林小杰以一敌八给打跑了,然后林小杰豪迈地一把搂过惊魂未定的曲伟:“这帮不长眼的龟孙子,竟敢欺负我哥们。”
从此林小杰便成了风云人物,被曲伟以及全体校友当英雄一样崇拜。
护花团解散了
我一点也不崇拜林小杰。他在我眼里除了粗鲁嚣张之外,还有一点让我十分憎恶。每次我与曲伟约会,他总是不识相地赖着跟在我们身后做电灯泡。同样是朋友,人家于杨子就从来不干这事儿。有次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回过头去骂林小杰下流无耻。
曲伟愣了,莫名其妙地眨巴着眼睛,他大概觉得我骂得过分又离谱。可是曲伟不知道,他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林小杰就从后面偷偷掀我裙子,时不时拿挑逗的眼神看我,嘴角还漾起一丝暧昧的笑。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曲伟,否则他和林小杰朋友都没法做了。于是我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找到于杨子,我说你有必要教导一下林小杰,让他懂一点做人的基本原则。
于杨子听了并没有吃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于杨子说,在林小杰1岁的时候,林小杰的父亲就被一个有钱的女人很轻易地给拐跑了,一去不复返。林小杰的妈妈从此变得性情古怪,加上生活的艰难,所以她总是冲林小杰发脾气。林小杰是被他妈妈打大的,所以性格叛逆,做事没有规矩。 #p#分页标题#e#
听了于杨子的话,我决定原谅林小杰。可是很快却有人告诉我,于杨子与林小杰闹翻了。于杨子关起门来在寝室里跟林小杰大吵了一架。从此这二人便不再是朋友。
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一种结局。我觉得,就算反目成仇,那也该是曲伟的事情,与于杨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在这件事上他仗义得未免有点夸张。
美女欢迎非礼
林小杰依旧死性不改,还是整天吊儿郎当在我和曲伟的身后晃悠。表面上看好像是我们的朋友兼保镖,实际情况是他一有机会就来招惹我。而我除了尽量躲着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可是这一切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有了戏剧性转变。
那天晚上曲伟陪我散步,走到巷子深处迎面上来几个小混混,他们走到我们面前却停下来,嘴巴不干不净,有个人还把手伸向我的胸。曲伟却站着发呆,大概在权衡是要忍气吞声还是要跟他们拼命。
可是我没有办法忍气吞声,因为那个人的手已经踏实地落到了我胸上,于是我抓起那只咸猪手就咬了下去。随着他一声嚎叫,那几个家伙的拳脚就冲着我和曲伟上来了。
就在那一瞬间,偷偷跟在我们身后的林小杰冒了出来,噼里啪啦几下子就把那几个小混混给收拾了。
林小杰站在月亮底下,还是跟从前一样得意地看着我笑。可是我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认为他笑得放浪猥琐,我忽然发现他笑起来真好看,月光把他的酒窝朦胧得格外亲切。
林小杰从此在我心里再不是狂妄下流的代名词,他的形象一下子就光辉起来。当他再嬉笑着来掀我裙子的时候,我嘴里还是会骂 “真讨厌”,可满脸都是情不自禁的神采飞扬。
再后来曲伟看不下去了,他郁闷地问我,你对林小杰想说的是“讨厌”吗,你分明是想说“欢迎”。
我爱林小杰
2005年的那个夏天,我们几个人都站在了选择未来人生的十字路口。
于杨子很轻松地考上了警校。而曲伟的学习成绩一向糟糕,他知道自己什么大学都考不上,所以他选择去他父亲的公司做个部门经理,几年后等他父亲把董事长的位子传给他,做个现成的二世祖。
林小杰的学习成绩比曲伟还糟,可是他没有富爸爸可以投靠,于是他只能投靠好哥们,让曲伟帮他在公司谋了份技术含量很低的差事。而我虽然和曲伟分了手,但为了和林小杰在一起,也厚着脸皮进了曲伟的公司。
林小杰是采购部经理的专职司机,采购部经理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个,我在成为公司的职员后才知道。
自从曲伟与我分手之后,林小杰对我越来越冷淡。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对不住朋友。我能理解他。可是,并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理解,比如说,当看到林小杰把手伸进漂亮的采购部女经理裙子里。那一刻,我再也不想去理解林小杰了,我只想杀了他。
林小杰却质疑我的权利,他说:以前你是我哥们的女朋友,现在你是我哥们的前女朋友。我知道我输了,输给林小杰这个流氓。好吧,我离开。
可是林小杰不让我离开,他追到火车站把我拦下,猛地将我抱住,呢喃着,你别走,你别走。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小杰,我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因为那种疯狂的感性蛊惑了我。林小杰把疯狂的感性一直延续到那天夜晚。他沉重的喘息不停地在我耳际缠绕,强壮的手臂用力地箍住我,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林小杰不停地冲击着,传递给我一波接一波迷幻而美妙的感觉。到达快乐巅峰的一瞬间,我觉得,我可以死了。
可林小杰并没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每次那女人打电话来,林小杰便匆匆离开。女人还常常示威一般把腥红的口红印留在林小杰的衬衣领口上。
这些我都知道,但却没有再离开。既然从一开始我就没能戒掉这罂粟,所以剧毒攻心的时候,我也只能痛苦地忍受并接受。 #p#分页标题#e#
我忍了整整5年。5年来我唯一的信念就是坚持。我以为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守来的却是林小杰锒铛入狱的消息。
阴谋埋在少年的心头
这不幸的消息是于杨子告诉我的。
于杨子已经从警校毕业,成为一名警察。我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地抓住他的手,直奔主题问道:“林小杰他怎么了?”
于杨子却反问我:“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跟林小杰翻脸吗?”
我当然记得那件事。当时我就觉得于杨子仗义得有点夸张,果然另有隐情,于杨子与林小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了解林小杰的一切,包括林小杰的身世。
高中一年级,林小杰的妈妈来学校看望儿子,却看到了当年抢走她老公的情敌,那女人也是来看儿子。林小杰的妈妈恨恨地对林小杰说,冤家路窄,你爸爸跟那女人生的野种竟然也在这。
林小杰的妈妈触景伤心,那天夜里她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服了安定片,可是过量了。
林小杰对于杨子说,那个野种叫曲伟。
林小杰对于杨子说,我要为我妈报仇。
林小杰的报仇方式就是,接近曲伟,成为他的朋友,然后夺走朋友的一切:朋友喜欢的女人以及朋友兴旺的家业。
在林小杰招惹我之后,于杨子便明白,林小杰已然开始实施报复。于杨子是怕林小杰走上歧途,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才会拿断绝交情的话来威胁林小杰,逼他放弃。可是积怨已深的林小杰没有放弃报复,他放弃了于杨子。
林小杰先是从曲伟手中夺走了我,又勾引了公司里那个身居要职的采购部女经理,要她与公司的竞争对手里应外合,摧毁他生父这多年的心血。
可是女经理在最后关头却收手了,因为她用4年时间确定了林小杰对她没感情,女经理表示坚决不再做傀儡。
林小杰却不能接受这功亏一篑,他丧失了理智,咬牙切齿地勒住女经理的颈……
尾声
2010年某个春日的午后,温暖的空气中回荡着哀怨的蝉鸣。我在这一片蝉鸣中去探视杀人未遂、获刑10年的林小杰。
我只想知道,他爱过我吗。可是,他让我失望了。所以我骂他,林小杰你是个混蛋。林小杰就真的像个混蛋那样,玩味地笑。
我愤然转身离开的时候,林小杰还在笑,他轻笑着说,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想我。
我猛然惊醒,回头。林小杰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凄怆,像一头孤独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