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支棒棒糖的约定,生死两殊途

  

肖筝是个怀揣梦想的女孩,外表出众,特立独行的她与出生的小城市竟格格不入。她喜欢的是绚丽多姿的大舞台,掌声是她所追逐的。从小她就清楚地明白,她的光环四射,始终是要去大城市发展的。

薛风,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出名自然靠的是那张嘴皮子。

更确切的来讲,肖筝听说薛风这个名字,是在小学的光景。由于不在一个班级,只是浮光掠影般闪过,不深究是没有印象的。

再就是到了初中,肖筝渐渐地从那些厉害的老师口中得知到薛风的光荣事迹,自然都是些反面教材,比如作弊,比如上课恶作剧之类的。唯一的感受就是,这人怎么这么会作怪啊!

初三下半学期分重点班,肖筝顺理成章地进去了,从以前的班级前三退到了重点班的前十,着实有压力。点名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那个名字,下意识地望向声音起源的地方。他黝黑的皮肤,犀利的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很显然,聪明却没用到点子上去的模样。这就是薛风给肖筝的第一印象,至今仍赫然地印刻在脑海里。

从周围的同学那里得知,薛风的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他放纵不羁的性格有一部分他家长的因素在内,以至于很多老师对他也万般无奈。

真正见识这个薛风是在一节历史课上。江晋军是谁?恐怕整个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严厉非常,而且记忆力实在令人佩服,连历史课本哪一页上的小字体说明都可一字不漏地说出。他上课,会夹着本书,但不是他自己用的,总会贡献给那些无意间忘记带课本的成绩相对来说优秀些的学生使用。江老的眼睛是有颜色的,连肖筝这样的成绩显著的女生都觉得不公平。她的史政成绩总不如数理化,所以对江老有所畏惧。每次统考的成绩,班主任还未公布,江老已经在历史课上公然道来,包括名次的改变,似乎全在他的大脑里排好顺序了。肖筝很少崇拜谁,但江老如同传奇人物,也令她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怀疑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怎么会有超强的记忆力呢?

江老骂人那是一个难听,这点肖筝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班里没有一个不挨过骂的!曾经她就被江老骂哭过,只因考了59分,唯一的历史上不及格记录。

那天统考前的自习课,江老又不知在骂谁,徇着目光渐去,貌似是那个叫“薛风”的男生。
“我拿眼睛瞪你几次了,怎么自觉性那么差呢?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说话,成绩又那么差,你妈把你安排在重点班就是让你好好感受下学习气氛,你却不学好!”
“我本来就不想来这个班!”一个忿忿然的声音从后来传来。
“那就滚蛋!”
“滚就滚!大不了不上了!”很不屑的语调!
“猪狗不如!你要是我小孩,生下来就给你掐死了!”很讨厌他的学习态度,嘤嘤乱语,很影响我们的学习环境。但也有一丁点的同情他,江老的确骂得有点过了。随着椅子的抽身响声,全班同学包括肖筝的目光都追随而去,薛风就在五六十双赫然相觑的眼神下,从后门潇洒得走了出去。

原来薛风的这种与老师对峙的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令肖筝纳闷的是,什么样的老师,怎么唯独培养出如此这般的儿子。对于薛风,除了厌恶就是悲悯。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待了最后半学期,不负众望考上了重点高中。新的学习氛围,新的同学伙伴,让内向的肖筝有点喘不过气,她越发怀疑自己的能力。

众多因素交融在一起,肖筝还是做了最后决定,回母校继续读高中。这个班级有一半都是初中几个班的老同学,亲切很多。

坐定以后,肖筝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唤起:“美女,你怎么回来啦?”

“你是……”汗颜,原来是叱咤风云的薛风,就在她后面坐着呢!肖筝这会儿最害怕的是,恶作剧的苗头如果指向她才惨呢!

潜移默化中改变着彼此 #p#分页标题#e#

接下来的几日相安无事,这个班级懒散的学习态度是肖筝无法适应的,但这样更好,反而不会给她太大压力。

或许是性格使然,清丽脱俗的肖筝在学校并不受欢迎。男生不乏有递送情书的,但每次都被她当众撕毁,搞的那些人难以下台,所以男生私下里给她起了个还算文雅的外号叫“玫瑰”,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流血的那种,而且曾遭她拒绝的男生都是一副狠狠的表情。女生则出于嫉妒与不服,跟她保持着距离,却偷偷地讨论着她的言行举止。

肖筝很讨厌学校,也讨厌这个班级,但她仍然要发奋,她的目标是北影。肖筝始终与班里人保持着距离,除了与她同进同出的林莉。

林莉的性格截然相反,开朗活泼,大大的眼睛,稍有姿色,却被肖筝掩盖了。但她不拘小节的个性,在班级里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不知不觉中,每每在放学路上,林莉的口中总要带上薛风,说他篮球打得漂亮,足球比赛中表现出色,积极成为学校的升旗手,助人为乐,很风趣诙谐,难怪那些老师都喜欢他呢!可是,肖筝暗想,这些都不是印象中的薛风啊,是自己对他认识太片面,还是他改变了?

  

在纳闷中,肖筝开始留意后座的一举一动,渐渐对薛风也产生好感,他们之间话逐渐多起来。
偶尔课上会传纸条:
“放学把你笔记借我,谢啦”
“这道题怎么这么难啊,煞费脑细胞,数学高手,你帮我解一下”
“你看班主任今天没梳头发吧,跟稻草似的,哈哈@_@”
“你没带伞吧,要不要我的借你啊,不过报酬就是一顿早饭!”

敏感的肖筝注意到,薛风不止对她如此,对其他女孩也是同样,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不过正因如此,肖筝反而不用担心他有什么企图。

据薛风透露,他的暗恋对象是初三的一个小妹妹,情书写了几封,人家都不搭理,沮丧无比。于是开始鞭导肖筝,对于别人发自肺腑的告白信怎么能够视若无睹,甚至撕毁呢?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模样,肖筝联想到那些给他写信的男孩,于是态度渐渐好转,也会拆信浏览,对于那些真切感人的信件会回复一封委婉的拒绝信,并点缀些鼓励他好好学习之类的话语。

薛风调侃地向肖筝索要情书,想研究下别人都是如何措词的,但始终无法如愿。

肖筝会把那些情书夹在一本本书里,灵感凸现的时候,开始写些小诗,记录青春的心情。

一段突如其来的插曲成了催化剂

是谁说过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认识薛风以后,肖筝一直是坚信,他们永远都是哥们的关系,男女之间也可以很纯净的相处。但是那件事的发生让肖筝有点心事难宁。

薛风一向是班里的活跃分子,虽然现在学习态度积极多了,但始终是个话篓子。班主任神秘出现,要选个班里纪律最差的人,匿名投票。大家议论纷纷,很多人的眼光停留在薛风身上。他小声地问肖筝:“你会选谁啊?”“这个班除了你,还有谁成天叽叽喳喳不停地叫唤啊!”肖筝半开玩笑的语气令他很不悦。“先说好,不许投我,否则跟你绝交!”“就投你,看你以后还敢乱说话不?”肖筝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已经打算投给其他好动之人,毕竟也算熟识的朋友了,不想看见他被罚。出乎意料的结果是,薛风占了四分之三的票,这些人平常都蛮挺他的,关键时刻居然都把他供出来了,原来还是讨厌他的人更多,太爱表现强风头的人总是这个下场。班主任下达命令,罚他饶着操场跑十圈,在教室后面站立一周。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不守纪律。

这一周他每天铃声响起的时候就得在教室角落里罚站,第一天,大家还会投去似嘲笑似同情的目光,后来就淡视他的存在了。

但是肖筝却觉得这一周非比寻常,没有他的笑声吵闹声,少了他的小纸条,出奇地安静,却让她相当不适应。早上跟他打招呼,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生气。 #p#分页标题#e#

薛风回到座位以后,给她的纸条上赫然写着“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真没想到你还是要投我,做人真失败!”这件事让他整个人一度消沉起来,班里的气氛也变得死气沉沉的。肖筝看了真的很难过,想了一天,跟林莉商量了一下,给他回了张条:“无论你是否相信,我的确没有投你。既然你不信任我,也罢!况且我们之间一直就不算朋友吧?所以也没什么绝交之言,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陌路人好了!”

接下来几日,他们真的没有任何交流,繁忙的课程让他们无法细细思量,前后位刻意地回避连空间都似乎尴尬地凝结起来。薛风没有去深究匿名事件,他渐渐晃悟过来,以他了解的肖筝是不会落井下石的,否则她不会如此生气。但他不知如何去低头,错怪一个铁哥们虽不是弥天大罪却造成了友情破裂。

寒冬凛冽,冰凉刺骨的天气,肖筝的手生了冻疮,疼痒难耐。细心的薛风托人买了盒冻疮膏在课前悄悄的塞进了肖筝的桌肚里面,当她惊讶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时,薛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她误以为是哪个暗恋者送的。隔了几天的光景,确定肖筝已经用过药膏之后,他才给她传了个纸条,说明意图,请求原谅。纸条里包着一支巧克力口味的真知棒。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肖筝已经觉得身边像少了只苍蝇一样空落落的。于是两人重归于好,如同小朋友勾手指,一百年友情不变一样。

些许是匿名事件在起催化作用,这无形中让肖筝和薛风更重视对方的存在。薛风的篮球足球比赛,场地上必有肖筝的身影,而且永远是递水的那个角色,被逼无奈啊!课下三五个人在一起疯玩,两两下五子棋,赌注就是棒棒糖。每次都是肖筝侥幸胜出,捧着大把的棒棒糖不亦乐乎,散发给同伴。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分离却成了情感纠葛的开始

转瞬就到了文理科分班之际,肖筝的理科一直都是她的强项,顺理成章进理科班,而薛风不同,他是教师子女,家长的意愿就是文科,以后选专业可以便利。

分班以后,肖筝与薛风碰面的机会渐少,偶尔薛风会来理科班借书,课间没说上几句话就急忙回各自的教室去。有一次他随意写了封信,诉说文科班里的一些情况,夹在归还的课本里,递到肖筝手上:“直接给你写信了,顺便锻炼下我的写作水平!”末了,还不忘甩了句话:“放心,不是情书!”

肖筝心紧了一下,但马上烟消云散了。的确是要好好锻炼锻炼了,因为薛风的那封信里满篇幅的错别字,这与文学底子有紧密关系。更改了错字,肖筝找了张关于友情图案做为底色含有淡淡香味的信纸回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信,薛风拿到手后自叹不如。

逐渐地,薛风与肖筝开始通信,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人知晓之外,还有林莉,她会偶尔负责做做信差。薛风了解肖筝爱吃棒棒糖,于是每张信封里都要夹上一支美味的棒棒糖,从用白纸写信也渐渐有所改善,会挑选各色场景的漂亮信纸与颜色迥异的信封。而肖筝回复时会附上水晶之恋,其实是她爱吃,顺带送他品尝。

信的内容无所不谈,高考的压力越来越大,让他们难以承受,如何释放压力是他们要克服的。彼此的沟通与安慰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帮助,让他们如释重负,感受到有个笔友感觉真好。能走进对方的心里,更让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学校组织活动时,他们才可以看见彼此,学校运动会,薛风有很出色的表现,而肖筝则默默地给他递水打气,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无形中产生的。

愚人节,肖筝像往常一样给薛风写信,约他中午放学后在离学校很远的邮局门口碰面,结果他傻乎乎地跑去,在那里等了将近两小时,午饭都没有吃,直到下午上课才赶去学校,看到肖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是窝火,质问她时才知道是被耍了。既然是愚人节,薛风也没计较什么,不过这个事情成为同学之间的玩笑话题。知道薛风还在饿着肚子,肖筝请假说要出去买药,课间才能出校门,买了两个热腾腾的煎饼回来,跑到文科班门口,塞给他:“傻孩,趁热吃了吧!” #p#分页标题#e#

傻孩,后来一度成了他们之间很亲昵的称呼。

  

流星雨从来都是骗小孩玩的

听林莉说今日夜间将有狮子座的流星雨,十年一次,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肖筝还是裹上厚重的羽绒服陪她同去了。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薛风了,他一向喜欢做护花使者,更何况是她呢。实际上,他有点担心,大夜里的小女孩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看星星,万一有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呢?所以他挺身而出,很荣幸地成为两位美女的护花使者。到了田野才发现,好不热闹,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乎是手电发出的。

据说许愿时在手腕上绑上红绳会百分百灵验,细心的肖筝拿出预备好的绳子,三人分了下,男左女右。林莉与肖筝互相系好了,可薛风犯难了,他从没戴过这些玩艺,一个人也无法给自己打结,只好求助于肖筝。

虽然只是一个小动作,可那一刻,在若隐若现的光点之下,薛风第一次有心跳的感觉,蓦然发觉肖筝其实是个女孩子,与其他女孩子有别,与他哥们也不同。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他唱起了那首青葱的歌曲,小虎对的爱:
“请相信明天我们一定会再见,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向天空大声地呼喊说声我爱你,向大海留下执着的誓言说声我想你……”
越唱越觉得不对劲,头一回去琢磨歌词,味道变了。

还好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宽广空旷的夜空,不知谁叫了句,瞧啊流星,陆陆续续的流星呼啸而来。

好大一场流行雨,接连下了几个小时。肖筝反反复复许的愿都是老天可以保佑家人平安,身边的人平安,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不愿再失去任何人。而薛风的脑袋里很复杂,思绪万千的他想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愿望。三人一直到脖子酸疼才作罢。

那一夜,在薛风心里,情窦初开,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写情书给低年纪的小女生,只是一种挑战,对美女对自己的一种自信,然而却屡战屡败,从未气馁过。但,那不是真心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好感。他发自内心的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孩肖筝就是他这辈子要保护的女子。

而在肖筝的心中,她一直把薛风当作可以开过分玩笑的死党,可以说知心话的异性朋友,可以毫无顾忌地写日记交流的笔友。从薛风火辣辣的眼神以及逐渐暧昧的信文,她开始敏感起来,与此同时,她会与林莉有意无意地提到薛风,这个男生不经意间就霸占了她的思想。

一种青春期的萌动在两个年轻的心里发芽,悄无声息地滋长着,印记在那懵懂而又青翠的时光。薛风的信挑明了一切,他喜欢她,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而肖筝经过再三的斟酌之后还是委婉拒绝了。眼前还有最最重要的高考要去全力以赴地面对,她不希望自己分心。可是她却不讨厌他,第一次对别人的情书有了反应,她心里明了,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于是二人约定,高考结束,在肖筝生日的那天,他们正式交往。这是肖筝的提议,薛风也欣然答应了。在此之前,他们依然通信,鼓励之词源源不断,给对方打气。薛风承诺以后每天会送她一支棒棒糖,永不间断,等到明年她的生日那天,他要公然牵起她的纤纤小手,成为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们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支,两支,三支,十支,一百支,细心地肖筝默默地算了一下,到她生日那天,一共就是296支,这个数字,成为她熟记于心的幸运数字。

他们有296支棒棒糖的约定,这同时也是幸福的记号,薛风说他会带给她棒棒糖一样甜蜜温存的日子,让她快乐!

就在肖筝生日那天,她满心期待地等着薛风到来时,噩耗却降临了。薛风一家出了车祸,他的爸爸耳朵受伤,他的妈妈左脸近乎毁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可薛风却不打一声招呼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殡仪馆里,薛风静静地趟在那里,他的遗体面容安详,手上却独独缠着那根红绳,那个怦然心动的瞬间与恒古不变的誓言…… #p#分页标题#e#

肖筝嘶声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偌大的馆里,一次一次呼喊着薛风的名字,却再也呼唤不回他的灵魂。那个曾在纸上流转千万次名字的人,那个心甘情愿被她唤做傻孩的臭小子,那个陪她看流星雨的男孩,那个每天都塞给她一直棒棒糖的家伙,转瞬的功夫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 ……

望着眼前散落一地的295支棒棒糖,肖筝的心里一阵阵地抽痛着,再也等不来第296支棒棒糖。

沮丧无助的肖筝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写下了这段文字:

命运的大锤
死死地敲向心崖
不着痕迹
一次一次
冲击着大脑里最深的记忆
引一袭轻纱
踏着皑皑的足迹
随风而去
天堂的人啊
你还欠我一个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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